29 June 2014

【小生之言49】阅读是生命之必要

刚过去的新加坡书展“爱阅读,悦读爱”系列讲座,迎来当今台湾文坛四位举足轻重的作家。

首先是郝誉翔教授,旅游文学的专家,又兼学者身份。接着是诗人陈育虹,这几年她的名字常常在国际媒体上被提及。再者是早已誉满诗坛的现代诗教主罗智成,最后由作家、媒体人、评论家杨照压轴,真可谓星光熠熠。

接到老板的电邮,要我在讲座上担任司仪,我甚没把握地接了下来,本来只是包头包尾,后来又接下多一场。心中有种窃喜,却又很担心。

第一晚的演讲中,郝誉翔分享了旅游与写作。她说,她的海岛个性,那种不安于一地的因子总是驱使她到处旅游。她引用鲁迅说的:要“走异路,逃异地”。我想,这就和创作的初衷一样,首先是不断地探索,然后沉淀、内化、升华成为作品。郝誉翔的《逆旅》,正是写在她与父亲回返山东老家,酝酿十年后才完成的小说作品。

我接了三场司仪棒子,独独错过了陈育虹,实在太可惜。去年在马来西亚花踪文学奖颁奖礼上,曾听她朗诵《桐花别醒——雨天过南庄》,那一幕仍记忆犹新,她淡淡念着,仿佛桐花都在你耳边摇曳。

第三场演讲,罗智成振奋地描摹他梦中的书房。听着听着,我突然也想把最精致的书和最有意思的符号都妆点到自己的书房里去,因为正如罗智成说的,那是每个人最私密的基地,个性的表征。

罗智成在演讲中提到,他曾租个狭小单位,书房从墙壁到天花板上都贴满了他的诗句,那样一个画面,强烈地在脑子里炸开了。

他说,书房是工作的地方,是他做梦的地方,同时也是心灵的庇护所。

在回答观众提问时,他说,时至今日,仍有许许多多台湾的年轻人投入诗歌创作,台湾诗坛的成就不亚于世界上任何一国之诗坛。就连流行歌词,如五月天、苏打绿的作品,仍能避免商业的侵袭,洋溢文艺美学气息。

他说,阅读是最能穿透阶级划分的文化活动。他以台湾诚品书店为例子说,书店营造一种阅读的文化,让读者感受阅读是一件高尚娴雅的文化活动,是足以令人感到骄傲的成就。

罗智成与杨照都分享了阅读文字的最重大意义。他们认为,文字是最能开拓想象的最特殊媒体,人必须在脑子里理解并翻译那些文字,凭各自的经验和体悟,想象出文字编织的一切,而这些感受都是独一无二的。

杨照说,反之电影是最强势的媒体,强迫受众接受电影里的一切形象与意义,强调同质化,这便是文字与影像之间最本质的差异。

罗智成则是以《倚天屠龙记》里的赵敏为例子。他说,每个人心中原有各自的赵敏的形象,可是当电影公司找了张敏来饰演赵敏后,人们的想象就被钳制住,总不经意地把赵敏想象成张敏。

我后来问杨照,为什么文学总给人一种高门槛的印象,杨照回答说,人们应该以对待爱因斯坦《相对论》那样崇敬的心去对待文学,怎么能怪文学家写了难懂的作品呢?

正如他在演讲中提到的,他曾在哈佛大学图书馆里,面对百万本藏书,面对那些他完全分辨不出的文字,而学会谦卑。现在世上有60亿人口,看似很多,但在文明的长河里,不过仍是恒河沙数,学史就是学习谦卑。

他认为,一切取决于每个人如何对待阅读,态度决定一切。

即便是在网上阅读,缺乏反思和专注力,读再多也是枉然。

28 June 2014

虎牙



“噢,你这个小僵尸!”
血从小小的点里钻出来,很快溢满了整个湖泊,我吮了一口,笑着说:
“我是吸血鬼。”
“小心我拔掉你的虎牙!”

舌头对于吻是秘密的快乐。这是我对他的探究,正如他喜欢探究我的身体一样。我知道他永远记住了我这对锐利的虎牙。

让吻继续,那忘不了的血的味道,还有那被我顽皮地凿出的浅浅的印痕。

时间是风霜。在我咬破他下唇的第二天,湖泊冰封了,白皑皑一片,刺痛又甜蜜的爱的疮痕,血与雪于是有了联系。他说,好痛,我爱闹地撮了把盐往那波心一擦,他在我耳旁哭爹喊娘地乱叫:
痛……”
“我知道口水也可以消毒哦。”
也只有吻能让他安静下来。

一个星期后,我不禁迷恋上他那即将愈合的口疮,伤口上一层平滑透明的新生皮膜包裹着,剔透着底下发疼的白,我竟想起了虾饺,很想再咬一口。他嘟囔说:
“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才不管他,扮个鬼脸:“就是要把你咬死。”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经常满口烂疮,渐渐不让我吻他,但我知道,那癫狂的巧匠,那胡乱在他嘴里乱雕乱凿的,并不是我。

他病了。

几个月后,医生把他的舌头切除。

我想吻他,他哭了,我不怪他,但我不允许分手,爱怜着他下唇那些疮疤,隐隐闪耀着幽幽皑雪的余光,但我深知他需要的不是怜悯。

而我的无法禁止的欲念。

吻是深夜。喉管替代了舌尖,我尝到了酸楚,他渗出了苦涩的泪。恍然间,味蕾化作一片草原,随风波荡,我们并肩坐在上面,看混沌的口腔内的那些溃烂的疮,暧昧如点点繁星,如疾病无情的印章从几万光年远的虚妄中无名袭来,烙在你我肉身最隐蔽处,最私密地戳戮所有知觉。

至于那些无法愈合的疮疤,亦也记录我们吻的奇数。

烟尘弥漫,热气在眼前形成一层朦胧的滤网,视线被晃荡成虚幻。大火燃尽他的生命,骨灰盆里盛满失去色彩的粉末。

我用舌尖试探着自己的犬齿,不小心刮出血来。

发热的时候,唇舌总被虎牙割伤,血流尽后,留下一湖湖白色晶体,我不禁害怕起来,品尝那滋味,有种熟悉的铁腥,有种似曾相识的疼,每每逼迫我记忆起他,还有病。

镜中的我呲咧着嘴角,盯着上排两颗犬牙看,仿佛他就在我身旁,而我手中那生锈的钳子,正疯狂地抖颤。



载《Why Not不为什么》第二期

8 June 2014

【小生之言48】夏天最是热血

最近在追看一部日本漫画,古馆春一的《排球少年》,感觉就和当年红极一时的《灌篮高手》有着某种相近的气质和魅力。

我很喜欢漫画中的“自由人”西谷夕说的一句话。这孩子不到1米6的身高,在球队里担任自由人,因规则所限,只能负责防守,不能参与攻击,但他天生就认为救起对手凌厉的扣杀是最帅最酷的。他说:他手掌那五公分不足道的厚度,是排球坠地前,延续球队命脉的最后距离。

和朋友聊起这部漫画,还有西谷夕的这段话,朋友说,这就是日本漫画的魅力所在,这些漫画都很认真地为读者提供相关的常识和历史资讯(比如我这个排球白痴渐渐地了解排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作家们会为漫画添上一笔浪漫哲学。

浪漫哲学这大概就是所谓热血漫画最至关紧要的元素了。

还有一部目前仍在连载的动漫,渡边航的《飙速宅男》,讲述一个瘦弱的宅男小野田板道不自觉的骑脚踏车能力,被同年级的今泉俊辅发现。小野田阴差阳错加入高中的脚踏车竞技队,自此他便朝着前方,不停地踩着踏板前进,挥洒汗水,永不言败。

而巴西世界杯眼看就要开踢了,各国家队即将完成一系列的友谊赛,为第一轮小组赛做最后准备,却因为球赛这样高竞技的比赛,一些球员不慎在友谊赛中受伤,好不容易与球队并肩通过洲际入选赛,却竟然在热身赛中负伤,被迫从名单上除名,四年一度的梦想,就这样宣告破灭。

上个月巴塞罗那与马德里体育会,在西班牙甲组联赛决定性最后一轮比赛中碰面,当时两队分数仅差3分,马德里体育会只需要和球便能打破巴塞罗那与皇家马德里的垄断,突围成为联赛冠军,而巴塞罗那若能击败马德里体育会,则能逆转得分榜局势。开赛没多久,马德里体育会的两员大将Diego Costa与Arda Turan接连受伤离场,他们痛苦地哭泣,一方面是因为没办法完成比赛,另一方面是恐怕自己四年来的努力,最终在不恰当的时机换来伤病,还没上阵就结局了世界杯的征途。

世界杯对球员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所幸马德里体育会最终扳平比分,获得联赛冠军,而前锋大将Costa在一系列治疗与复建后,终于进入西班牙23人大名单,至今仍继续与伤病战斗,冀望自己能够为国家队作出贡献。

世界杯上其实也不乏带伤上阵最终协助球队赢得大力神杯者。2006年世界杯前,意大利中场灵魂人物Francesco Totti就因严重脚踝伤势被迫休战数月,动了大手术,在脚踝内植入铁板固定受伤位置。就在人们以为他注定伤别世界杯时,罗马王子却赶在世界杯小组赛开踢时回到球场上,从小组赛到淘汰赛,场场正选,带领意大利重夺世界杯,最后也入选杯赛最佳23人明星阵容,仿佛有某种令狐冲负伤打败封不平的潇洒气度。

世界杯为何如此教人神迷,或许是因为“四年一度”,时间的距离让大力神杯有了特别的意义,因此总是有人“赶上”了世界杯,也有人“错过”了世界杯,而球员的生涯如此短暂,又有谁能像墨西哥现役队长Rafael Marquez这样,连续参与4届世界杯呢?

而大赛总是有令人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就像上个月刚过去的汤姆斯杯羽毛球赛,冠军大热门中国队与印度尼西亚队,分别在半决赛被日本队和马来西亚队以3比0绝对优势击败,大爆冷门,这类的情形在来临世界杯恐怕是要一再上演的,毕竟竞技比赛最令人动容的,就是小刀锯大树啊。

虽然世界杯本身是如此浪漫,但随之而来的浪潮般的商业活动、赌球、黑哨、假摔、恶意犯规……场内场外各种事故,总让这浪漫色彩染上浓重的邪气,或也是因为四年一度的关系,大家就都豁出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