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January 2015

新加坡合唱创作50年



  今年是新加坡建国50年。回顾本地合唱创作的成长变迁之路,你会发现,那正是几代音乐人寻找属于新加坡自己独特歌声的50年。

陈宇昕╱报道

  如果可以笼统划分,新加坡合唱艺术的发展,一边是以早期华校生为主的华语合唱活动,一边则是改制后校园合唱团与半职业合唱团的兴起。
  本地合唱创作亦也在如此背景下发展累积,不同风格的作品在这两条主干线上成长变迁。
  上世纪60、70年代,黄晚成、李豪、丁祝三、梁荣平、潘耀田、沈炳光、李煜传等多位作曲家开始发表合唱作品,他们的作品多以华语为主,那是本地华语合唱团兴盛的时代。
  到了80、90年代,作曲家如郭永秀、周炯训、吴多才、董叶明等人也加入到合唱创作的行列,而今许多后起之秀涌现,扩展了本地合唱作品的面向,创作更多元,丰富了本地合唱歌单,也慢慢建立起本地合唱创作的系谱。
  在新加坡50岁之际,记者访问了本地几位合唱作曲家、指挥家,探讨本地合唱作品是否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未来又在何处。
梁荣平:曾为本地合唱创作开辟新局面
  谈到本地合唱创作,不能不谈已故作曲家梁荣平。梁荣平的合唱作品如《街头巷尾》《舞龙》《雨中蛙》等,不仅富有本土色彩,更在音乐艺术上有大胆前卫的创建,为本地合唱创作开辟新局面。从社区合唱团到在国际上屡次获奖的半职业合唱团,至今仍在演唱梁荣平的合唱作品。
  1980年代,新加坡青年合唱团(SYC Ensemble Singers前身)开始委托本地作曲家创作时,就多次邀请梁荣平创作。
  梁荣平曾创办星市合唱团,出任新加坡国立教育学院音乐系主任,培养了许多优秀作曲家,包括潘耀田、董叶明、陈灿汶、吴多才等人,桃李满天下,可说本地合唱音乐深受其影响。
    
李煜传:还是要写生活、理想的歌

  本地资深作曲家李煜传今年82岁了,回顾当年为何投入创作合唱创作,他说,1960年代他开始指挥合唱团,当时大多演唱中国大陆歌曲,但有些歌曲太“左”不方便演唱,其他华语合唱曲目也不多,因而萌起创作念头。
  李煜传的创作大多是有感而发。他喜欢阅读诗词,至今都保持剪报习惯,把报章看到好作品就剪下,待有灵感时再去翻找合适的诗词。但反过来,更多时候是诗词中自然有着音乐性,激发了创作欲望。
  李煜传的合唱作品包括《我爱》《歌如海》《新加坡河》等。
  70年代国家剧场信托委员会开始举办“我们的歌”比赛,鼓励创作,一直到国家剧场关闭,这个信托委员会才转变为作曲家协会,继续推动本地创作。
  不过现在因为教育环境改变,华语合唱环境已渐渐老去,作品也锐减。
  李煜传认为,现在本地出现许多优秀的作曲家,但不同于老一辈作曲家强调华族情感,新一代作曲家走向了世界,创作很多高难度艺术作品,在通俗合唱曲方面的努力就少得多。
  他说:“不要总是为比赛写曲,还是要写生活、理想的歌。唱一首歌可以帮助培养一个人的健康身心。不能只偏重一边。”
  至于目前华语合唱团的境况,李煜传身为合唱总会会长,仍努力维系各源流合唱团间的联系。总会举办的新加坡国际华文合唱节也已举办四届,每一届都会指定参赛的国外合唱团演唱本地作品,为推广本地合唱作品尽一分力。
  
潘耀田:最重要的是作品质量

  潘耀田(62岁)1977年写了他的第一首歌《我是共和国的小画家》,成为“我们的歌”的得奖作品。这首歌后来收录在他的合唱作品专辑《春天里》。专辑也收录《无词歌》《日翁独咱》《马来民歌组曲》等作品。
  潘耀田接受电邮访问时说,本地合唱团组织与合唱创作可追溯到上世纪40年代。每个时期都因种种客观条件而产生不同需求,也存在“适者生存”现实问题而不断替换。“合唱团和合唱曲目都在与时并进。合唱团和合唱曲目有时也像是个鸡和蛋的问题——有先后以及供求的因果。因此本地合唱界是否积累了足够的本地合唱作品,或许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潘耀田认为本地不乏优秀的合唱作品,他例举梁荣平的《我愿是激流》《九歌》《木兰辞》等,并表示本地合唱团一般还是很支持本地创作,其中也包括一些前辈作曲家的合唱作品。
  当问及本地合唱创作的趋势,以及语言取向时,他说:“我是个当年的华校生,华语是我的母语,因此我的合唱作品有大部分以华文为主也就自然而然了。同样的,现在合唱创作的取向更多元也因环境的改变而显得自然而然。或许,我们不需要试图改变或反对目前本地合唱创作和演唱形式的转变,未来就顺其自然。无论实验性或雅俗共赏的音乐性,何者将成为目前的主流也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作品质量。没有质量,什么名堂形式都是假的,时间也会证明。”
  
吴多才:已创作50部合唱作品

  吴多才(45岁)可谓本地作曲家中最专注于合唱创作之人,至今已创作约50部合唱作品。他的作品从早期的方言民谣作品,到近年较大型的历史作品,经常取材华族文化经典,如诗词歌赋、《庄子》,还有人物列传。
  他创作《落水天》《雨夜花》《海南的回忆》这系列方言歌曲时,正值讲华语运动推行的时代。吴多才创作初期感到心中不安,于是向老师梁荣平请教。梁荣平说,新加坡合唱团已有很高水平,能唱好法文、德文、拉丁文歌曲,为什么不能唱方言歌曲?一席话终于让吴多才安心创作。
  吴多才说,1990年代本地合唱团开始参加国际合唱赛,这些比赛往往要求合唱团演唱各自国家作曲家的作品,他因此渐渐收到创作邀约。做出成绩后,2011年起,他更每年为香港拔萃书院校合唱团创作,作为比赛作品。
  他说,本地中小学合唱团仍在进步中,越来越多合唱团参加国际赛,本地作品的需求量会更大,接下来相信会有更多年轻作曲家接班。但在演唱新作品的时候,也必须回望前辈作曲家的作品,继续传唱,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吴多才目前也私人开班教导合唱创作,他希望年轻作曲家在取材民族音乐时须彻底研究素材的历史,让创作与素材有机联系,不能凭空乱造。
  对于未来,他唯一担心的是,本地学生的文学素养式微。文学是合唱创作非常重要的素材。他现在也鼓励学生课余多阅读。
  
董叶明:作曲家应思考融合不同文化

  文化奖得主董叶明(53岁)创作过许多器乐作品,1999年才首次创作合唱作品。他受访时说,原以为人声音乐比起器乐有更多声音上的局限,但创作合唱作品后才了解到人声的可能性可塑性,能够唱词,也能表达不同音乐色彩。
  他的合唱作品主要是受委托而作,这也是本地合唱创作目前最主要的动力。
  董叶明说,当高水准的合唱团如SYC Ensemble Singers、维多利亚合唱团等向他邀约时,他自然会尝试实验人声的更多可能性,但这绝不是为了写出高难度作品,而是希望寻找新的概念来传达歌曲的意涵。
  不过董叶明也曾受新加坡青年节委托创作,对象多为中小学生,这时他就会创作人人都能享受的作品,也让学生从乐曲中学习节奏与和声概念。
  本地合唱创作这些年下来,到底有没有找到属于新加坡的声音呢?
  董叶明认为,类似匈牙利、印度等具有传统民族性的声音,好像是当地民族理所当然的声音,但新加坡不同,新加坡人来自四面八方,新加坡的优点在于文化包容,作曲家应思考怎么融合不同文化特质。新加坡另个特质是每天都在改变,寻求创新,他相信这会是本地合唱创作的未来方向。
  至于新加坡应不应该唱本地的作品?董叶明认为,这应该建立在认同本地作品品质的基础之上。

“新加坡合唱节”要唱50首本地合唱作品

  合唱指挥家桂乃舜与冯克伦配合国庆,策划了“新加坡合唱节”,今年8月7日与8日将举办三场音乐会,邀请约30个合唱团,演唱50首本地合唱作品,也借此机会收集整理本地合唱作品。
  桂乃舜说,当他一开始告诉别人要选50首本地作品时,很多人都质疑,但当他深入挖掘,才发现从第一代作曲家到作曲新秀,已积累许多好作品,现在他们头痛的反而是到时候应该选择哪些,割爱哪些。
  桂乃舜希望建立一个本地作品图书馆,供人们使用。冯克伦则说,届时会把演出录音存档,方便未来使用。
  整理过程中,桂乃舜发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作品,可能因建国初期的关系,有很强烈本土意识,晚近的作品则更多元,也更具世界性。
  下个月他带领的歌弦合唱团将公演,合唱团新分支“新加坡国家青年合唱团”将亮相。这支合唱团成员,年龄多在21岁以下,桂乃舜希望能以这个合唱团为基础,探讨未来成立一支全职专业合唱团的可能。
  他说,很多事总不能等官方去做。
更广泛地让人们掌握阅读音乐的能力
  
  指挥家林曜(63岁)也认为全职专业合唱团对本地合唱发展有重要意义。他说,那意味着音乐素质的专业化,作曲家就能发挥创意,创造更好的作品。
  他说,本地合唱团已具备很好的视唱能力,而合唱教育的下一步是更广泛地让人们掌握阅读音乐的能力。掌握了基本能力,就能探索音乐的繁复色彩。
  2001年,新加坡爱乐合唱受邀到东京演出,被要求演唱一系列本地作品,林曜作为艺术总监要准备歌单。他说,那是世界级的演出场合,必须选出能代表新加坡的作品,当时的确很头疼。
  “14年后的今天,如果再收到邀请,我想这个挑战还是存在。”
  这几年他到香港担任合唱比赛的评审,发现有香港合唱团演唱吴多才的作品,令他感到欣慰。
  他相信这会是本地合唱创作的一个新局面。
给年轻作曲家尝试的空间
  
  文化奖得主谭秀英(53岁)指导的SYC Ensemble Singers,是本地最早开始委托本地作曲家创作的合唱团。谭她认为,新加坡还很年轻,合唱艺术也才起步,还没成熟,但不能放弃寻找属于自己的独特声音。
  她认为本地合唱指挥都应该继续提倡本地作品,除了委托新创作,也要演唱旧歌曲。“这就像阅读故事,每次阅读都会有新的体悟。”
  此外,在委托创作时不应为作曲家设限,一切建立在互信上。这样,作曲家才能尽情发挥,创造出最好的作品。
  合唱指挥林爱慧则认为,本地青年节合唱比赛每年邀约创作新作品,有助于普及本地作品,但去年起改变,不再委托创作,甚为可惜。因为少了这个官方平台,一般的学校合唱团,乃至半职业合唱团都很难有余裕花钱委托新作品。
  杨秀桃音乐学院作曲系主任何志光副教授受访时则说,作曲家,尤其是年轻作曲家需要更多空间去尝试。这个空间包括如何面对错误和失败的作品。歌者和指挥必须理解年轻作曲家勇于尝试的精神,有了这样的空间,就能更好的发展本地合唱音乐。

【牛油书评】老生






《山海经》是先秦时代成书的著作,它是神话,是地理志,也是文学经典。《山海经》分山经、海经、大荒经与海内经,共18卷,描绘了中古时期中华大地的山川风貌,生活在每一山每一海的动物、植物还有矿藏。当然,也包括关于神明以及祭祀的描述。

小说家贾平凹新作《老生》(人民文学出版社),便试图以《山海经》对照中国民国军阀割据的乱世,至今时今日的近现代中国历史,再次以他奔奇的想象与滚滚长河般的叙事语言,诉说了秦岭近百年的变迁。

《老生》的叙事者,是一位云游的歌师。歌师有两种,一种是唱阳歌的,一种是唱阴歌的。《老生》的叙事者,是后者,阴歌是唱给死人的歌,用以安抚亡灵,好让他们能够安息。正如书中说的,死亡死亡,人死了未必亡,唱阴歌就是要把死者引入亡道,才完成了死亡这个过程,不然就会遗留人间当厉鬼了。

或许这本书,就是一首长篇的阴歌,为小说里的每一个人物高唱,超度他们的悲惨遭遇。

这位叙事的歌师,更像个仙人,不知活了多少年,看了多少时过境迁,他的语调,或许也就淡薄得戏谑,淡薄得惊心,看得太透了。当然,不能说无情,但怜悯并不是宗旨。或许书名,就意味着老生常谈。它继承了传统章回小说说书人的语言艺术,在一种常谈的氛围里,把一个个人物的生死,稀松平常地描绘出来了,毫不费力。

《老生》讲述了四个故事,每个故事都以一段《山海经》的内容起兴,形式很工整。这四个故事分别讲述四个不同的历史阶段。第一个故事,背景大约是上世纪初国共内战的时候,讲的是老黑、李得胜等秦岭游击队成员的事迹。第二个故事,则是1949年解放初期老城村发生的荒唐故事,围绕着憨厚的白土发展。第三个故事,时间就到了大跃进、反右的年代,以脑子不灵光的地主后人墓生作为故事的核心人物。最后一个故事,则是关于近现代农村拼先进的乱象。

《山海经》是地志神话,书中出现数之不尽的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比如说生活在招摇山的狌狌,长得像禺(猿猴),有白色的耳朵,吃了它能让人健步如飞;或是像鹿蜀,长得像马,有白色的头,身上有老虎一样的斑纹,尾巴是红色的,叫起来声音像歌谣一样好听,骑着它能保佑多子多孙。也包括许许多多凶恶的猛兽,还有具有奇怪药效的草药,可说是光怪陆离了。

乍看是没有关联的,但若是比对起《老生》故事中的人性扭曲与秩序混乱,或许就能比对出那种混沌初开中的无序与中国近现代史,地方人民因为政治变迁而陷入的荒谬境遇,两者之间互相指喻的关系。

小说中秦岭游击队的成立,是为了配合共产党的武装行动,领导人李得胜招揽了县城里保安团的要员老黑,图谋叛变,结果情事败露,仓皇举事,秦岭自此就在枪声中颤抖。歌师并不赞扬游击队的事迹,亦不贬斥,似乎要做一个中立的历史叙事者。有一幕写得很有意思,李得胜和老黑在讨论起义时,正好在一个老汉的家里休息。突然发现老汉往外走,两人一惊,李得胜就追出去开枪打死了老汉,才发现老汉原来是要去摘花椒叶给他们准备食物招待他们。李德胜情知杀错人,却说:“他没让我相信他是要去摘花椒叶的。”(页24)然后老黑就在老汉头上补多一枪。倒有种曹操“宁叫我负天下人”的借镜,亦也开启了秦岭枭雄乱世的局面。

秦岭游击队中,有一个叫匡三的乞丐,嘴巴很大,一口气能吃许多东西,他加入游击队却没有什么功绩的样子,但总能幸免。后来匡三在故事中成了“匡司令”,总是被各时代的人们提起,却不再现身,像是一则至高的传说。读着读着,竟有种马奎斯《百年孤寂》里邦迪亚上校的感觉,或许许多人会在《老生》里读出这浓浓的乡土魔幻写实的味道。不过,唱阴歌的唱师,却是道道地地从中国传统小说里脱胎出来的,就像《红楼梦》里的那一僧一道。

《老生》从中共建立政权的过程,到政权建立后治理过程中发生的物事,以秦岭里各个县村做了最血腥残酷的示范。每次书中引出《山海经》文字,便有一段问答讨论,其中一段谈到:

“问:那时也有专政?答:有人群就有了阶级。前面的几章里多处提到‘天下’,‘县’,‘郡’,应是已有了国家,一切国家都是一定阶级的专政。问:这是为什么呢?答:你见过冬季里村人用细狗撵兔吗?一只兔子在前边跑,后边成百条细狗在撵,不是一只兔子可以分成百只,因名分未定。有了名分,统治就要有秩序……”(页142)

故事里的人物就像是这里提到的细狗,大家都在追着兔子跑,过程中,细狗互相撕咬,有的仗着牙尖嘴利,有的结党勾结,就是为了占有那唯一的一只兔子,如此血淋淋的人性。就像白土的老板王财东,为人还算厚道,却因为土改时被划分了地主,结果成为众矢之的,最后被打瘫了,被打傻了,死后连埋葬的地方都差点没有了。但其实相对起其他富裕的乡县,王财东的田地,不过就属于中农,但因为每个村子都要画地主来斗争,他就成了政治的牺牲者。

而小说到了最后,似乎还未说完,仿佛正隐射着现实,唱师的阴歌,还得继续伤逝那些死去的人们。

《老生》才出版不久,就被新浪评为2014年十大好书之首,同时也入围《亚洲周刊》十大好书,足见各方的肯定。其实,《老生》只引了《山海经》的山经部分,用来隐喻秦岭,不知道贾平凹会不会再以其他部分写一个续篇,那真就令人期待了。

11 January 2015

【小生之言58】新年伊始让我们来许个愿

 

  难道伏尔泰的名言“我不认同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句话,到了2015年还没能成为一个普世共识吗?
  以极端暴力终结某种观点的现实,仍在上演。
  巴黎北郊,星期五阴雨的早晨,两个蒙面枪手——被法国警方通缉的库阿希(Kouachi)兄弟,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已经被警方包围。他们相信也挟持了人质,仍在对峙当中,局势非常紧张。
  虽然两人曾与圣战组织有联系,也受过武装训练,但事件是由恐怖组织所策划,或是个人恐怖主义的行为,仍是未知数。
  《沙尔利周刊》(Charlie Hebdo)十名职员、画家,以及两名警员,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下被射杀。凶徒在街头开枪的画面,仍在全球的媒体报道中回响着,让人又想起去年起伊斯兰国组织斩首被绑票的国际记者的那些残忍事件。
  《沙尔利周刊》向来以辛辣的讽刺风格著称,它以左倾立场评议时政,对丑态百出的政客,对伊斯兰、犹太等基本教义主张,总毫不留情,甚至露骨地嘲弄。四年前,他们开了伊斯兰先知莫罕默德的玩笑,由穆罕默德“主编”该期特别版“Charia Hebdo”以谐音调侃了“Sharia”(伊斯兰法),结果招到汽油弹袭击,整个办公室都被烧了,当年没有人受伤,但编辑部的成员这次却没能幸免。
  除了嘲讽伊斯兰教先知,这份周刊也调侃耶稣和教宗。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沙尔利周刊》的风格,法国当地不少团体,包括当地伊斯兰教组织,都曾把周报控上法庭,辩论其言论到底是抵触人权的歧视,或是人权所保障的言论自由。
  当暴力团体选择武力镇压《沙尔利周刊》的言论,血洗编辑部的时候,理性辩论又注定被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仇恨的轮回。人们走上街头谴责暴力,声援受害者,政客重申国家反恐政策;另一边厢,暴力集团则借此宣传极端主义,企图边缘化全球范围的穆斯林,以便将他们逼入麾下。
  在这之间,留下来的反思的缝隙,就急需要更多理性来填补,决不能将《沙尔利周刊》神化,也决不能妖魔化穆斯林。
  枪杆子是武器,笔杆子也是武器。
  鲁迅说精短的杂文能像匕首针砭时弊,那么政治漫画让人一目了然的特性,更能放大批判的效应,所引起的认同、反感与反思也就越大。
  英国得奖艺术家奥菲利(Chris Ofili)曾以大象大便与女子阴道、屁股的照片为素材,创作了作品《圣母玛利亚》,挑战了整个基督教世界对圣母形象的认知,一时舆论哗然,画笔就成为插入文化价值核心的利器。
  在《沙尔利周报》事件上,涉及到更大范围的文化冲突:一边是西方百无禁忌的自由民主个性,另一边是神圣不容亵渎的宗教底线,争议起来就好像不在同一个平面对话,永远找不到交集。
  现实是,事件后,尤其欧洲各国的反恐策略、移民政策势必有重大调整,以防止恐怖主义在自己境内滋长,这是否进一步在人与人之间平添猜忌?
  这么说来,“我不认同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句话,真的没有办法成为普世价值吗?
  但我相信,这样的冲突,这样的悲剧,并非噤声与反智的开始;它势必将在人们心中埋下恐惧以外的东西,开启更多对话,求同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