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快咳哑的声带,好不容易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到加影,先是走岔路,晃悠了一大圈,然后在艳阳下,打着伞,看街上一对对穿着校服的小情侣走过,感叹时光荏苒。和凯璇一起的旅程,或是相遇,绝不会去做那些平凡无趣的K歌、电影院,加上了诗婷,就更不一般了,我们竟赶那三百公里的路,参加新纪元学院办的九字辈文学交流会,说出口大抵要让人们不解,于是我们说,这趟旅行主要是为了吃,其他略略带过。恰巧万辉也到了,凯璇邀他一起用餐,我们按图索骥想找一家新院生不必开车就可吃到的好餐厅,但烈日灼人,汗湿了胸襟,凯璇指着远处的印度庙说,就在那里了,其他三人相视而笑,快快举手投降,还是开车去的好,结果坐上车子,却去的另一边另一家,图那餐馆的冷气,驱驱一路来的酷暑。万辉边吃边说,上一次见到凯璇和诗婷,两人还蓄着短发,中学女孩,转眼间就长大了,我和万辉倒是初次见面,去年花踪奖没有出席典礼而错过了,没想到一年后竟可同桌聊天。
两个多小时的交流会结束,我们厚着脸皮跟与会的几位作家前辈去吃饭,跟着车子,拐上一个山坡,遁入山林,坡上一家露天木板小店矗立,曰辣汤之家,罗罗解释,加影除了沙爹,要数辣汤最著名,当年锡米山上掏锡米的工人工作累了,夜里吃汤,多加许多胡椒、姜片,成就了这道辣汤,驱寒。还有一道火爆肉,天色暗了,砂煲里黑辘辘什么也看不明白,肉片姜葱辣椒籽,一旁的方肯吃了纳闷怎么一点不辣,诗婷给我弄了一勺,一口下去,果然火爆,我那快咳坏的嗓子变本加厉起来,归程最后,一句话也吐不出来。买单的时候,又让人家给请了,连着午餐万辉请的客,诗婷笑说,我们这是上加影骗吃骗喝来着。谁说不是呢?倒真是骗了一车满满的回忆,还有许多平淡又不平凡的时刻,一如途中两位总是为我递水,累了还有按摩,马夫如我赶路也赶得快活。
11 August 2012
2 August 2012
當我走入
離開銀座的時候旭日高照,從飯田橋驛下車,沿著河道,兩旁都是大學高校,正好春假清冷得很,恰是道路工程中,我拿著地圖問了問指揮交通的大叔,字很小,他看了許久才弄清楚我要去的地方,轉過身比劃,大概是讓我繼續往前走然後拐左吧,我照著他說的,卻不能理解要繼續直走多遠,終是走過頭繞了一大圈,間中放下背包面對慵懶的河川拆開早上在築地市場買的親子飯糰,忽然一對情侶劃破河水的寧靜勾起漣漪翩翩,濃情蜜意泛舟其中,男生劃得力度大了一些,舟身總是往另一邊偏離航線,擺弄了許久才靠向碼頭,天下當真沒有不尷尬的約會,尷尬魯頓才致難忘終身,渾然不覺被兩岸這麼多歇腳的行人看見了,該有多臉紅?吃飽了再動身,抬望眼,黯壓壓的雲不知什麼時候偷偷攏聚的,斷續寒風,我把外套拉鍊拉高一點,聳肩雙手鑽進口袋裡,擋擋風。
經過一道長長的圍牆,終於來到靖國神社的南門,神社也是東京都內觀櫻的名賞卻滿院子光禿禿的大樹,還在冬眠著,配合那陰鬱的天空,盡是滿目殘景,但正殿欄杆橫梁鍍了金漆,依然十分耀眼。回眸驚瞥,原來神社正門外還有兩重山門,拔地而起,近殿的那座青銅鍛造,斑駁著微微腐銹之色,神社大門則是沉重的巨大木門,一對菊花般的金色大眼一左一右鑲嵌其中,敞開著,居高臨下盡收九段坂的街貌。
經過一道長長的圍牆,終於來到靖國神社的南門,神社也是東京都內觀櫻的名賞卻滿院子光禿禿的大樹,還在冬眠著,配合那陰鬱的天空,盡是滿目殘景,但正殿欄杆橫梁鍍了金漆,依然十分耀眼。回眸驚瞥,原來神社正門外還有兩重山門,拔地而起,近殿的那座青銅鍛造,斑駁著微微腐銹之色,神社大門則是沉重的巨大木門,一對菊花般的金色大眼一左一右鑲嵌其中,敞開著,居高臨下盡收九段坂的街貌。
恰逢紀念東亞戰爭開戰七十週年,有特別文物展,展廳外擺放了一台二戰時期的戰鬥機、一台滇緬鐵路開幕用的古老火車頭、以及兩樽沖繩戰役被埋在山洞裡的加農大砲,砲台下密密麻麻銘刻當年砲兵隊士兵的名字。特別展門票售三百日元,掌票的是一位年輕姑娘,我問她裡面有沒有英文說明,她很緊張地說沒有,我還是掏出一堆零錢來,拼湊三百元整,給她。不必再麻煩了。
文物中不乏刺槍、武士刀、軍服,還有許多士兵的日記、遺書、天皇御詔以及信箋。一封寫給東條英機宰相的書信裡大部分是漢字,運筆遒勁,每一字的最後一劃都勁道飽滿,啟首道:“拜啟開戰以來連戰連勝……”,漸漸假名參雜入來,我只能斷斷續續地猜測內容,“……前途尚遼遠且多難”,彷彿步入一座殉國英雄塚,四壁寫滿捐軀士兵的墓誌銘,我只能不知所措,依稀回憶起課堂上藍老師教授關於“受害者化”一詞的政治意涵,那種用來凝造想像共同體的敘事話語,但我始終搞不清自己是被展覽中的陰魂屠殺了一遍的羔羊,抑或是殘忍地二度殘殺這些可憐的陷落於國家命途的人們的惡魔,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又由誰去決定。我當時只想逃,逃離這可怕的永無休竭的認知的戰爭漩渦,卻沒想到,一走出展館便飄起了雨,氣溫驟降,我撐開傘快步離開,才發現神社之大,走了許久才走得出去,但一踏出兩座神社山門,雨竟嘎然停止,像是一場蓄意的嘲弄。
我滿心眩迷地在九段坂裡亂晃,希望能找到一家網上深獲好評的拉麵店解饞,不知為何,一點也不餓卻特別饞嘴,走了整個小時,才終於在一個拐角處發現了它,名曰斑鳩,意外的是,師傅們都很年輕,與我年齡相仿,怎會是老字號呢?在店門口投幣買票券時,手頭竟沒有了零錢,噢,全給了那神社展館的小姑娘了,只好跑到便利店去,用萬元大鈔買一瓶啤酒,待夜裡暖胃舒眠。限量的豬骨拉麵,熱騰騰地驅走雨後的陰寒,我放了很多芝麻粉末,暗香滿溢,十分飽足,再咸也不留一滴湯汁。聽見身旁的男子簌簌嚕嚕地吃麵,我才意識到什麼,放下湯勺,大口大口地吃。
那一天,特別早就回到招待所,一夜無夢。
文物中不乏刺槍、武士刀、軍服,還有許多士兵的日記、遺書、天皇御詔以及信箋。一封寫給東條英機宰相的書信裡大部分是漢字,運筆遒勁,每一字的最後一劃都勁道飽滿,啟首道:“拜啟開戰以來連戰連勝……”,漸漸假名參雜入來,我只能斷斷續續地猜測內容,“……前途尚遼遠且多難”,彷彿步入一座殉國英雄塚,四壁寫滿捐軀士兵的墓誌銘,我只能不知所措,依稀回憶起課堂上藍老師教授關於“受害者化”一詞的政治意涵,那種用來凝造想像共同體的敘事話語,但我始終搞不清自己是被展覽中的陰魂屠殺了一遍的羔羊,抑或是殘忍地二度殘殺這些可憐的陷落於國家命途的人們的惡魔,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又由誰去決定。我當時只想逃,逃離這可怕的永無休竭的認知的戰爭漩渦,卻沒想到,一走出展館便飄起了雨,氣溫驟降,我撐開傘快步離開,才發現神社之大,走了許久才走得出去,但一踏出兩座神社山門,雨竟嘎然停止,像是一場蓄意的嘲弄。
我滿心眩迷地在九段坂裡亂晃,希望能找到一家網上深獲好評的拉麵店解饞,不知為何,一點也不餓卻特別饞嘴,走了整個小時,才終於在一個拐角處發現了它,名曰斑鳩,意外的是,師傅們都很年輕,與我年齡相仿,怎會是老字號呢?在店門口投幣買票券時,手頭竟沒有了零錢,噢,全給了那神社展館的小姑娘了,只好跑到便利店去,用萬元大鈔買一瓶啤酒,待夜裡暖胃舒眠。限量的豬骨拉麵,熱騰騰地驅走雨後的陰寒,我放了很多芝麻粉末,暗香滿溢,十分飽足,再咸也不留一滴湯汁。聽見身旁的男子簌簌嚕嚕地吃麵,我才意識到什麼,放下湯勺,大口大口地吃。
那一天,特別早就回到招待所,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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