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September 2010

走在那轮明月的阴影中

走在士古来新村的巷陌,一行人提着灯笼,那种传统的蜡烛躲在里面燃烧。街灯不算太亮,七彩的色调来到天后宫,谁让他忽然把彩灯全都熄掉,一行人散发唯一的光华。

中秋节于小生已激不起太多兴奋,只是纯粹欣赏月饼盒子年年的推陈出新。那种味道已经变得太腻。素来最爱咸蛋黄,那天早上一口气吃掉一颗精装的蛋黄酥,却一点没有满足感。越长大越不爱吃甜,就连巧克力也贪苦,或者最好有烈酒的风味。

JBCC的中秋晚会,大家就只管取笑“本人”,却忘了鸡翅膀被烤得有点焦,炭火不够匀称,也不是“本人”要的。热热闹闹吃饱喝足了便提起灯笼往街上跑。沿街岳宏不时要向小孩子们炫耀,属于我们的90年代。这是八月十八,遥远的月亮圆睁睁的眼球。

下午大汗淋漓的羽球活络了因痴坐办公椅而逐渐僵硬的肢体,许多高吊球都抓不住落点,还有抢网失败。上车了一身都是腥臊,易恩远远就闻到了,小生认为这是久候的ammonia大爆发,每一个毛孔都在喷射蘑菇云,可以目睹到那种争先恐后的样子。

回家睡觉的时候一如往常,木门虚掩,老爸老妈老弟全都睡着,依旧那盏不夜灯,姐姐顶不喜欢,照进房里太刺目,影响睡眠。打开电脑这一动作已经是回家的条件反射,不必思考,然后逐步查个电邮,阅读面子书的更新条目,最后一脸茫然,仿佛失去了所有。

近来发觉自己日渐丧失表达能力,口语的那种,见到人无论脑子里如何了解脉络就是整理不出一段说白来。即便说了也叫人摸不着脑袋,自己听了也觉得what the du——,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故障。

啦啦啦啦,也不是因为被屏蔽的关系。觉得自己的逻辑开始与工作环境错开,有时候自己太谨慎,太过自我保护,什么都想弄清楚了确定了,才去做。结·果·就·慢·了。应当是,管它三七二十一做了再说,这就是专业的表现——“应当是”这个副词组合很虚幻。

星期天一早老妈便特地煮了一顿早饭,只不过小生肠胃不好,不习惯晨早的米饭,最后余下许多,吃饱了便越过长堤直达报馆。

原来是这种感觉。

23 September 2010

9.98的感动

莉琪问小生有几感动,满分10分,小生胡诌说“9.98的感动”。

在办公室吃的月饼,味道有点尴尬,小生是说那味道。和初识的人一起,嘴巴热闹不起来,咀嚼白莲蓉月饼,像一头牛在啃草,下颔来回摩挲。电视新闻报道说,今年的月球离得最远,闪耀得有点吃力。对,比以往多了0.02的距离,小生原来把那一丁点感动送给了那距离。再远一点就脱离轨道了,刚刚好的0.02。

没有闻到节气的气息。多少年了,为人很木纳。对于诸多好意,小生总是表现得过于淡定,也就有点不尽人情了。夜班归家,大家忍住睡眠要给小生一个中秋节的惊喜,躲在房里关灯看戏,然后开——门——惊——喜——,承翰切了个月饼一人一半,大家小聊一阵才各自入眠,也差不多是0.02的距离。

21 September 2010

菜鸟课程第一节:新闻头要精悍有力

一踏出家门便暴雨倾盆,撑把伞只护着了头顶,全身湿透,白衬衫底下隐隐浮现renoma内裤荧光蓝的裤头,怪不好意思,一边走还一边拉高牛仔裤。

受委任务后,慌慌张张出发,发现钱包里没现金,到处寻觅OCBC的提款机,才发现这家他妈的银行覆盖率实在太差劲了(请原谅小生,这几天正阅读着《麦田的守望者》)。最后才终于找到一台收Nets的德士赶往现场。行人稀少,就几个承包工人在赶工,没有其他报社,小生单独问了些问题,发现自己的英语有够烂的,但清静的氛围很好,这算哪门子记者心情。

一切妥当,接下来就是三天打一次鱼,两天晒一次网的工作生活了。这或许就是“长大”的事实,这个概念被时空赋予了不可逆转、不容质疑的神圣威严。小生喜欢西西,欣赏西西,不能让心“长大”,自己便是自己,岛国以及肥土镇。

18 September 2010

嗷嗷菜鸟不离巢

菜鸟嘎嘎叫之后果然就发生了重大新闻事件,他们说这是一种谶言,最好不要赌咒,不然接不完的工作就会浪涛一样席卷过来。昨天一整天都在追踪XX意外的新闻,跟着同事,还是没能很好掌握问话的技巧,一直在思考“该怎么才能不失风度以及不影响受访者心情”这个问题。是否应该安慰死者亲属?采访后的不安。以及记者的本质,新闻的本质的问题:小生不是传播专业,没认真读过传媒理论,往往以霸权的方式理解阿图塞的“国家意识形态机器”,仿佛打心里就充斥着对媒介的憬悟,换句话说,也许是一种偏见。

从早上8点开始值班,一直跑东跑西采访跟进,5点半才回到公司。第一次写稿,比较花时间,得适应一下新的工作界面以及系统,还有新闻报道的语言。小生总是对自己的文字充满自信(当然也经常会有觉得惭愧不敢见人的时候),诚如凯德给的评语,就是“正经不起来”,因此也碰到一些难题,总是想添加描述性词汇,仔细一想,大概真正的客观的新闻报道文本,应该是中学学过的句子主干,那类型的文句。但其实又不仅仅是这样,因为句子主干的编排以及选择,又隐藏着某种议程,仿佛又变得不够客观了。那还不如更赏心悦目一些的好,但当然,做人不可以太固执,自己的兴趣绝对不会是最贴切的,因为有一种叫做“语境”的东西一直控制着。好不容易写完了,到处请示前辈,毕竟第一次,总之非常谢谢同事们的帮助以及关心,自己又再次陷入那种享受被溺爱的状态,应当赶紧独立的好,毕竟已经不是小孩了——多么反讽的一句话。

晚上10点的时候,接到新的工作,受宠若惊。委以重任后,着手新的文稿,赶在截稿前写完。十分刺激,觉得赶稿是件快乐的事,采集资料的工作也教人振奋,虽然一筹莫展的时候会很无聊,但作为工作倒是件愉快的事。

以下是小生的“第一次”:〈德士撞死越南女子·楼柱撞毁·店铺停业居民撤离〉。大抵是一次拾人牙慧的文章。

大概就是这样,凌晨12点截稿前终于完成了任务,准备回家。工作16个小时的感受是,还承受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但不能claim OT有点教人难过)——这种想法或许不会维持太久,总之人是一种善忘又善变的生物。

16 September 2010

菜鸟,其鸣自詨

身旁的中国同事说这是老巴刹(cha4),仿佛一下子变成一座寺庙了,到底巴刹是Pasar还是Bazaar的翻译,至今没能弄明白,又或许Pasar与Bazaar之间也有某种翻译关系,落到生活层面都已不重要了啦,但就不是寺庙。整个长假期里略略阅读了几本书,韩少功的《马桥字典》便是在讨论着语言的霸权以及那种约定俗成的逻辑之不可理喻。马桥的每个人似乎都意识到语意的荒谬性却又坚持着把它狠狠镇守,不容许颠覆,当然在那个特别的语境之下,那种必须紧紧按耐的歇斯底里才越发显得澎湃,好像就快把脑子、嘴皮子都炸开了似的。

最近还读了两本村上春树。希腊以及土耳其的旅行笔记很多时候都在埋怨,小生也正在这么做,埋怨着。《遇见100%的女孩》读了让人感觉清爽,以及那么一点点的城市荒谬,就与马桥两个弓里发生的那种乡村荒谬有着截然不同的荒诞感触。乡村太多历史与政治,城市却抽空了个人,漂浮起来,发呆。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触。

14 September 2010

本来想说些工作的事的

虽然还是糊里糊涂,莫要沉醉在“菜鸟”的身份当中,以为新人就有本钱犯错,但是错还是得继续犯的,不犯怎么知道错?

其实今天下午收到了“大马中文部落格祭”的email,通知说本部落格入围了“最佳艺文部落格”奖,也就意味着其他的几项投稿都落榜了,随件附赠一张贴纸,就贴在右边墙角,“威水”一下先:

(由于受到malware袭击,贴纸被撕下了~~)

长话短说,明早还得工作。嗯,刚吃了饭,很有饱足感。

9 September 2010

CCK Pte Ltd 小食会

随着开工日子的逼近,一日日无所事事的怠惰劲很快就要迈向终结。人总是不能满足于现状,趴着发呆的时候想要活动筋骨,每天劳劳碌碌的时候又企图偷闲,总之思想能够与现实的行为相悖相斥,精神驰骋越遥远越是贪婪不知足。“要是怎样,那该多好……”现下正是这种状态。

静静看完一部电影,忽然兴致勃勃地想煮一顿晚餐吃,于是找来几个好友。“今天吃素。”原来鬼节就这样飘然逝去没有一点声息,浑不觉昨天夜里那些香烛以及冥钞的灰烬飘袅盘旋殆尽。脑子一边构思食谱一边上网搜寻,寻找曾经的滋味。一经确定,就捏着便条和小美到Fair Price购买食材。“今天的番茄比较红——”也并不那么认真地挑选,反正包装起来的部分看也看不到。CCK Lot 1的Fair Price格局太小,附近也没有湿巴刹,要找到新鲜的货色绝对不可能,百货市场就只能这样,勉强糊弄嘴巴,图个干净卫生的噱头罢了。不过如果真的站在古早味浓重的湿巴刹里,大概也教人无所适从吧,那里做的是套交情的买卖,一个叫卖声都分辨不了,只好作罢。

首先洗米煮饭,小美争着把洗米水舀去浇花,门外可怜兮兮被房东遗留下来的那些暗淡的绿色。“浇花”这个词,纯粹就只是一种范式,包含一切滋润植物的优良善意。玉蜀黍、马铃薯、胡萝卜、洋葱……削皮切块,洗洁了便注半锅水大火熬煮——都说了这个家已经失去“火候”的概念了,电磁炉以一种红外线的物理原理(程凯如是解说),让某种波长以及共鸣,幻化成热能以及滚热的汤头。非典型素食主义的ABC汤,就不能放入排骨,不能让清甜的肉甘以及骨髓的浓郁污染,不过惹人落泪的洋葱还是必不可少。

第二道是鲜菇炒芥兰,爆香红葱胡萝卜,加入新鲜的蕈伞片,伴炒。一直有种想要翻镬的冲动,只是锅子一离开电磁炉便会滴滴滴滴响个不停,嫌烦人耳燥于是算了,也因为铁锅太小的缘故,一把青菜都放不下去了,还得分两次炒。蚝油犯忌,这一餐几乎每道菜都是白盐以及生抽的味调,稀稀的不够浓稠,所幸有玉米粉,薄薄的勾芡,教佳肴更增色泽。家常菜色之后是实验菜单,罐头面筋、马铃薯、鲜菇、胡萝卜(总之是前面剩下来的材料,这现状即刻被鸡佬发现了,果然馋嘴的小饕,只是两排牙齿被钢丝紧紧捆绑了没法张牙舞爪),混在一起一阵乱炒,呈盘时撒上盐焗腰果,如阿基师所言,两种不同层次的口感:面筋绵软,腰果酥脆。

鸡佬及时发现饭量太少,要求再炒一课葱丝蛋,问前妻可不可以吃蛋,“我们可以——”反正就是非典型素食主义。后来锦发买来一盒水豆腐,用大瓦特(符合家情的用词,一概电子词汇:Walt、Volt、滴滴滴滴还有滋滋滋滋)蒸煮不到10分钟,小生再调了一点葱油酱(应该让葱头再焦一点的),便宣布大功告成。大家围着家中最昂贵的大理石餐桌享用,好像一边吃一边说了很多,吃饱便又忘了。食物的滋味就不必多着笔墨了,反正吃个精光,连颗饭都不放过。

最后,随文附上小食会的证据:


哈姆也意外得到新鲜蔬菜的营养补充,眯着眼拼了命把食物咬碎藏到腮囊里去,她永远都无法饱足的样子,或许只是喜欢腮囊鼓胀起来的充实感,仅——此——而——已——绝对不是贪吃的小胖妹。

8 September 2010

L'ours

L'ours(1988年法国电影)中文译名《子熊的故事》,由法国导演Jean-Jacques Annaud编导。小生普遍上不是很了解各大导演的特色,很多时候都只记着了剧情、演员而忘记了导演。至今唯一能一看拍摄特点就辨认出的大概也只有王家卫,谁叫他太过有味道,普通观众闻着就猜到了。看了L'ours,最讶异的莫过于“这部片子是如何拍摄成片”一类的问题,主角是一头小熊,活脱脱的动物,在某种指导下拍成了电影,当然剪辑师功不可没,但也太令人膛目结舌了。

电影讲述一头失去母亲的小熊天真浪漫的流浪,途中邂逅了一头被猎人射伤的大熊,就这样一直跟着它,相互扶持。萦绕小生脑际的尽是殖民论述,哥伦比亚的原始荒林以及入侵的英国猎人。猎人(殖民者)用某种文明的武器,男性生殖器的延伸物,射杀(侵入)母体(母国/土地的隐喻)。在第一次入侵失败后,殖民者收买了鹰犬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暴力袭击。负伤的大熊在一次契机中遭遇了忘记携枪的猎人,殖民者跪地求饶,大雄竟然掉头离开。猎人拾起枪瞄准大熊,忽然良心发现决定离去,这一情节不知道是一种自赎抑或是殖民者某种高度自恋的文明化的宽容之表现?

小熊的际遇是电影的另一条重要主线。它在与猎人的第一次遭遇后被擒,猎人喂食它以罐头炼奶,一种非自然的工业(文明)产品,小熊深深被吸引,让猎人耍得团团转——它反讽地倒卧在一片片熊皮上睡着了。殖民者决定离开时,解开了小熊的束缚,小熊却跟了出来,老猎人高呼“这就是文明化的表现”,令闻者不寒而栗。小熊尝到了文明的甜头,似乎对殖民者产生了感激之情,但殖民者头也不回地走掉,小熊再次陷入孤独的旅行。最后它为一只山猫追赶而堕入激流中,山猫守在浅滩等候肥肉的到来。两只野物殊死搏斗,小熊咆哮起来,竟然驱走了山猫的袭击。原来大熊已经赶到,再一次拯救了小熊(母体拯救了土著的后裔)。电影的结局再一次以两头熊相互舔舐伤口的画面作为完结,似乎预言着某种回归母体的胜利。

电影中,小熊做了三次梦(严格来说是两次半)。第一次是在母亲意外丧生后,梦见青蛙化作怪兽成群地扑向它,象征殖民者的入侵。第二次是在与大熊结伴后,梦见母亲的逝去,母亲的遗体变成化石,仿佛某种石像的崇拜,同时带有肃杀的神秘感,对母体的敬畏与恐惧。最后一个梦境发生在小熊误食毒蘑菇后,阵阵浑浑噩噩的晕眩,处于某种幻觉但又不至于完全虚构的状态,它看见蘑菇幻化成蝴蝶,看见毒物包裹上糖衣——于是它接触了殖民者的文明施舍,并且某程度地着了迷。

在长篇大论的无聊分析之后,小生发现相当没有意义,仿佛说了一阵废话。到底殖民与后殖民的论述之间,要如何去下一个结论。如果以东方主义作为批判,把被殖民者想象为野生动物,或未开化的生物类别,电影本身就是一种白种人偏狭的自我中心论。电影文本是否超越了这个层次,或许已不重要:一开始就呈现在读者面前的两种威胁——文明的冷酷利器以及原始的凶残兽性,在电影的结局中都得到不同程度的颠覆,白种人的良心发现以及大熊无法解释的放走猎人,而作为新生力量的小熊徘徊于两者之间,一次次化险为夷,以它的天真无邪,一种乌托邦的妄想,缓冲两种极端力量的摩擦,成为电影的解决方案。但最教小生激动的,是导演每一个细节的处理,仿佛意义无处不在,使后来的言说者无法完全阐释,正如电脑面前的小生,一段段苍白的文字。

3 September 2010

校庆也是一种狂欢节——小生有提到是宽柔中学吗?

校门口堵满汽车,岳宏有样学样地把车子压在双黄线上,一边告诉大家:“KL人更厉害,直接拉了handbreak就下车。”下午三点钟的校庆热闹褪去,残羹剩炙满足不了口腹之欲,憋一憋,想着四处逛逛会碰见哪位老师哪位老同学,每次回校都带着同一股期盼。

校庆作为一种嘉年华,让学生仔们难得放肆,大家染发、抹金粉、化妆,终于可以解除制服的束缚,各班级制作自己的服饰,或是体育衣搭上热裤,在三十几度的天空底下,反正是热辣辣的校园,蒸腾着青春,夹杂着叫卖声以及欢声笑语。每个档口呐喊着各自的主题,炫目的色彩洒在布条上远远就要吸引目光,虽然有时候卖的食物饮料如出一辙,但落力的汗水以及拿捏得当的撒娇还是博得客人的微笑与光顾——超越交易的本质,吃进肚子的是热忱与精神。如果哪一档请来了专业头手职掌炉灶,“Rojak!Rojak!”应声而来的队伍一定络绎不绝。但小生还是比较喜欢那些学生仔自己的创作,虽然有时候蛋炒饭会被搞得灰头土脸,水果被切得歪歪斜斜,珍珠奶茶和着太多冰块变得淡而无味,但这些才是真正狂欢的食物。

还有一些学会团体的展览,莫过于一种宣传,其中最最用心的当属日语学会,几乎年年都在引介最夯的日本文化,从传统的宣纸捞鱼、茶道,甚至cosplay,无不娱人自娱。日本连续剧以及动漫的影响远不仅于此,“文化祭”作为青春的母题以及校园风气的渲染,在校庆当中无不成为仿效的对象。小生在校的时候,偶尔有几个班级会弄个鬼屋搞试胆大会,如今鬼屋林立奇装异服,牛头马面随时擦肩而过,可小生从来不感兴趣,也毕竟没有一双纤弱的手可以牵着步入那种虚拟的恐怖气氛当中,无限扩张大男人的尊严以及魅力,反正相当无力。以往孔子像前两侧的花园都摆满了游乐园式的游戏铺子,掷飞镖打气球啦,套圈圈啦,费了许多次机会就为了换取一只毛茸茸的小熊,逗身边的人开心,现在只剩下投篮游戏了,人潮大多被“小星光大道”或是“小型百万大歌星”给揽去,倾听一种明星梦。小生几个也正如那些过时的玩意儿被淘汰在阳光灿烂之下。

随着太阳坠落海峡,负责义卖的学生一边收拾档口一边收拾心情,就这样结束了,狂欢后的落寞。随着夜色与寂静,萧畹香礼堂点起了彩灯,为校庆文娱晚会揭幕,一场汇演荟萃了所有表演团体的歌舞演绎,往往顾不及主题,鼓乐喧天地翻腾,一种七零八落的祝福。已经许多年没有参与校庆文娱晚会了,高中三年随着合唱团把歌声全部献给了大舞台,台下的辛劳都凝聚在一刻。虽然嘴里老是埋怨校方不懂文艺,尤其是彩排时候的混乱以及学校节省冷气的做法,但能与各个团体一并演出交流的机会也就止于此,哪怕当时一点也不晓得什么是对母校的知恩,只要踏上舞台永远就变成快乐的,也不管台下的观众抱着什么心情前来。今年比较特别的是教师也参与其中,不知哪一班想到了让教职员走服装秀的点子,把素日严肃的老师推上伸展台,成为镁光灯的焦点,为下午的狂欢盛宴掀起一阵尖叫风暴。小生去得迟了来不及一窥所以,却的的确确想一睹老师们的风采。

庆典往往长达一个多月,各种形式的校内外义卖一天一天上演着,学生们卯足劲才不管什么报效母校,办得越盛大筹募的款项越多便越往脸上贴金。这种虚荣感是无与伦比的,毕竟压抑在考试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校规底下太久了。高一的时候班主任不知从哪里招徕赞助人,阔气地捐了两个教室,班上的筹款数额一下子狂飙,而且又接了不少校外义卖。最劳师动众的一次,商家开放整座小贩中心,大半班的同学都赶来协助,为顾客送水、送云吞面、送印度煎饼、送马来炒面,闹哄哄一整天,与热心的摊主还有食客多有交流,许多人一面埋怨说“又是宽中”,一面掏出钱包随意乐捐,也有平日不喝甜品的,饭后叫上一课尝新。一日里竟然进账一万多块,一张张小钞与零钱堆积,小孩子哪里见过这么些个钱,团团围着老师、主席结帐的小房间,偷看并且驻守,紧张兮兮的。可是由于时间上的关系,结算账目不能纳入筹款竞赛的成绩内,当头浇了大家一锅冷水,气得咬牙恨恨,虽然总额仍是第一名,但倘若计算在内就破了历史记录,那是何等的荣耀,于是大家决定以后尽可能少出点力,免得受罪,自此对校内官僚报以白眼相向。不懂事。

最教小生回味的当属上课日的校内食堂义卖,全班公假一天。大食堂里裹着铝板的厚木桌子被沉沉地移开,布置成小食档口,班上几个健硕的男生从校工那里扛来了煤气桶还有炉灶,探火试锅。另一边厢,隔热箱子里装满冰块,盒装水一包一包浸淫其中,省时省力却最好卖钱。盒装的炒饭炒米粉筑起长城,锥形的椰浆饭聚合成金字塔溢满南洋的馥郁芬芳,几个女生忙着贴价钱负责美化。如果义卖的班级找不到主打的食品,大概当天的销售额将很受影响。记得有一年找来了mee rebus,还没到午餐时间便磬销一空,当然还得谢谢副校长的热情站台。全托她儿子的福,副校长一招揽,没有几个老师逃得掉,“哇,你儿子的班啊……好好好……好好好……”,就是这种人情味。

高一高二的小生主要负责炸香蕉,都快炸出心得了。香蕉是老爸的乐捐,随便从店里挑回家的,老妈负责炸酱,面糊的比例口传心授,小生领悟多少是多少,虽然笔记是写得再清楚不过的。母子俩先在家里演示一遍,家人趁机浅尝解馋,一切还得从家里做起。次年老妈偷师了秘方,加了少许黄姜粉还有一点食油,结果成品是一片油亮金黄,口感也是声声脆响,好吃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老妈不放心儿子的手艺于是细心调配了一大罐子让小生带去,只要炸得不至于烧焦就好了。果然吃过的都赞不绝口,眼看老妈的秘酱一点点用光,小生依样画葫芦,却弄出了软趴趴的香蕉糕,靠着面子才卖了出去。比例清单好端端都写着的,却是办不到妈妈的味道,不过一手挥舞长筷,一手叉腰的典型炸香蕉大叔的模样却牢牢嵌在记忆里,一脸被热烟熏熟的惨状,半睁不开的眼然后回眸一笑。大概从那时候养成了喜欢煎煎炸炸的嗜好,作品的味道还是次要,总之要做出个架势就好。

高中的最后一年不愿意继续为热油锅所熏烤,因此不再提议老爸作出报销。开档大吉的前一夜来到同学家里,用火炭炉烧肉粥,那真叫下足了本钱。一边扇一边飞出火星子,黑滚滚的木炭被烧得火辣,先是江鱼仔熬的汤底,接着下米下白菜,握个大勺不时均匀搅动。同学剁碎猪肉后和着酱青、胡椒粉还有少许花雕酒,配入葱花,十指使劲搓揉,他本是个习武之人,劲道从手臂曲张的肌肉通过经络传递十点指尖恰到好处,最后手掌略施巧劲,一收拳便形成一个个小小饱满的肉丸子,泡入翻滚的粥糊,霎时芳香四溢。忽如一阵焦香来,勺子探到锅底时已是一块一块传染病般的锅巴子,异味越来越浓,最后只好整锅掀了一脸无助地发呆,到了凌晨三四点才重新洗米烧水,按着步骤缓缓进行,硬撑着眼皮,仨人轮流不停搅拌,深怕再坏了一锅粥。终于还是赶上了,在学校附近的杂货店里临时买一瓶麻油作最后调味,虽说内容不比第一锅丰盛,但风味绝不输人,依然卖个精光,自己还忍不住偷吃了几碗,几个人在那里老黄卖瓜。

毕业后,许多人都会回校庆买回忆。“诶,拜六回学校叻”,大概是彼此之间的默契与约定。在嘉年华里,当三五好友碰上三五好友时,一定要数落哪个班级怎么怎么服务态度恶劣,哪个档口的主题如何如何不够创意,哪个班级女生的裙子真短,哪个节目值得去看,哪个游戏很白痴……接着追忆过去,对比,然后说,“还是以前比较有气氛”,彼此附和着灿烂的笑颜,互道再见后隐没在向阳的斜坡,仿佛都走入了潋滟的海里。

校庆的日子总是艳阳高挂,太阳神与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