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June 2010

欣怡说,喂袋鼠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蹲下来

淡季的关系领了特汇票拉近了和小企鹅的距离,易恩说便宜的票只是坐在沙滩吹海风而已,这临海的看台尚许暖和些,大家也全副武装地耐心期待。第一只企鹅的到来着实教人兴奋,独行侠的它大概是特派侦查队长,摇摇晃晃的脚步很机警,小心翼翼仿佛是在形容它张合的翅膀,不能飞的桨。世界上体型最小的企鹅,白天出海捕鱼,徜徉近百公里,最后才趁着太阳落山后的天然屏蔽,规避那些饥饿的狐狸、猎鹰,毕竟它们长的个头太小。独行侠踟蹰了许久,引颈观望,忽地冲向草丛没入窟穴。接着是成群的企鹅从沙滩串上高地,仿佛鱼群闪耀着看台的幽光,仿佛对人一点不畏惧,习惯成为瞩目的明星。走走停停,或撞在一起,他们喜欢张开翅膀拾喙挠痒,脑袋瓜子甩得厉害。跟着它们的足迹来到漫山遍野的巢穴,听雌雄企鹅激越的唱和声,高低交错,求偶期的夜场昼短大概就是天造地设的场合。此起彼伏,勃勃的生机。

一辈子没有见过活脱脱的企鹅,一下子见着这么多,心中自然更畅快些。四个人在一家意大利餐馆点了pizza、pasta还有浓汤,第一次吃得那么悠闲,聊得那么起劲。次日,到Nobbies观苍海吹海风,风浪打在岩石上仿佛打翻了鲜奶,白花花地往下流。


参观野生动物园,置身于红袋鼠和可爱的wallabee之中,可以耗上一个上午也不想走。Wallabee比较贪吃,见着游人,闻者饲料的味道便蹦蹦跳跳地围上来。它们头小脸尖,缩着前肢,下盘是粗壮的大腿和屁股,拖着一条细细的尾巴,令小生想起哈姆馋嘴的模样。红袋鼠则显得苍老瘦弱,总是立着用前肢在肚皮上抓痒,再不然就悠然斜卧,凝视来人,一无所动,只有两三只趋前乞食,小生张开掌心感受它们平整的门牙还有湿润的舌面。而树熊永远是可远观不可近玩的宝贝,怠惰的表情减不了它们凶恶的眼神。艳阳高照的wombat喜欢窝在树洞里,四人不得见这只野生动物园的镇圆之宝。



离开菲利普岛返回墨尔本,享用一顿欣怡口中玟妘最爱的泰国餐Ying Thai,果然吃了赞不绝口。晚上约了在墨尔本的合唱团朋友,在钱柜一起飙歌,7个小时直到声嘶力竭。隔天早上再一顿港式点心后,正式告别墨尔本。欣怡送机的时候几乎要哭了。这趟旅程因为合唱团而美好,感谢欣怡、伟文还有荇瑶的招待。易恩感伤地说,一辈子就那么一次,下一次,也许就物是人非了。

23 June 2010

翻译了名字,却忘了岩石没有神话

返抵墨尔本的班机依旧在大太阳跃起前降落,找了个靠窗位子全程只能望见黑土灰海以及红色地平线的光谱,与访Tassie时一样,一来一往罢了。欣怡决定请假跟大伙儿一块儿走大洋路、逛菲利普岛——真不明白为何Tassie总是不能被翻译。

夜里迎接三人的是凯欣家的火锅,河畔的公寓感觉上像是豪华酒店,落地窗外一片城市夜景。加入盛宴的还有筱蕾、Karen,没想到他拿筷子的手势比筱蕾道地多了,是个很健谈、很搞怪的澳洲人,两个活宝真是绝配。围着火锅涮羊肉、涮牛肉,汤底是凯欣细心煲的药材清汤,外加小肥羊麻辣酱。女主人捏了一盘子猪肉圆,还做了一个蛋糕,吃起来很脆很香。易恩、岳宏他们爱上数字游戏,认真地动脑筋,小生不钟意,和凯欣大玩Wii,用笑声干扰几个热衷于思考的人,最终也逼得大家就范,陷入Wii的疯狂。

开车前往大洋路的路程因为一泡尿而延宕,岳宏再次陷入被各人炮轰的窘境,加之GPS系统自动寻找捷径的特色,车子错过了进入大洋路的第一个入口,径直取到中央高速,折腾了许久才走上正道,驶在巴斯海峡曲折的海岸线上。公路架在悬崖之上,巴斯海峡仿佛被盾牌阵劫杀了而咆哮,总有惊涛裂岸之感。东岸依山面海的路上不时遇到施工的阻拦,甚至走来一位工人亲切地问等个15至20分钟可以吗,岳宏唠叨说还有得选择吗。只可惜停顿的视野被枝桠掩蔽,不然这阵等待也可当作观景的休闲。

为了赶在太阳下山前抵达著名的十二门徒风化岩,大家几乎都忘记了罚单的可怕。夕阳的十二门徒,怎么看都那么壮丽,海风的潮湿以及落日最后的殷红燃烧了一片片淡淡的迷雾,如帆的岩石仿佛浮于海面,仿佛没入迷蒙,直到日的尽头,被洗涤后的淡蓝与海与天同色。本想乘直升机从海上观赏绝景,只可惜时间太晚了人家不受客,却也省下些钱来,小生和岳宏相视而笑。一睹门徒的红晕,不需要神话加持的天然色调,长途跋涉总也值得。换上易恩掌舵,车子火速飞往数公里处的伦敦大桥断岩,趁着日光最后的昏暗,大家抓紧时间和断桥合影。它就像坍塌了的桂林象鼻山,因为塌了而成为断桥,而断桥,有没有白蛇的影子?果然这里的景致少了一些穿凿附会,自然一些,却也少了一点浪漫。没有什么好或不好。


隔天早上到了澳洲大陆最南的海角,为着入门票的关系,大家决定转小路寻幽探秘。一路上尽是尤加利树林,大家跟着前面两辆眼尖的车子,走走停停,捕捉无尾熊不屑的慵懒模样。越往深处走,还碰到了难得活动着的树熊、爱拍照的小袋鼠和两只只看见白屁股的不知何物。车子驶入了野生动物的天堂,有种侏罗纪公园的氛围。


午餐在Apollo Bay的Deli解决。端上桌时,小生点的linguine carbonara,显得最不起眼,拾起叉子卷上细幼的扁面,第一口便教人惊艳,像是漫画里的味皇试菜时的夸张眼神,小生直呼超好吃,真的,超好吃。浓密的起司香味、稠稠的奶汁,琐碎的培根漫不经心地增添肉的咸香,几乎是完美的配搭,再大盘小生也舔个干净。易恩批评小生太夸张,差不多把盘子都给吃了。无意间进入一家餐馆,无意地点了最普通的料理,意外地还想一亲芳泽,回去的路上满是不忍被消化的满足。也因为曾经沧海的缘故,晚餐的北京烤鸭相形见拙,太多了有点腻。

小生一行人和Ginny的朋友们一起打保龄球、喝酒、打机。走下楼时,瞥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小生礼貌地叫了一声静娴,另一人也转过身来,果然是子恒。没想到竟在墨尔本邂逅Amcisa的朋友。11点的城市早已休眠,大家找不到地方坐下喝茶,只好尴尬地买一杯在街头道别。端午节的夜晚,没有粽子。

22 June 2010

吃一口雪,融化在舌尖甘甜的愿望

既然是Tassie的地标,那就应该不远千里而行,掠过蜿蜒的山路,笔直的过道,两旁是开阔的草原被绵羊、被牛、被披着外套的骏马啃食。路程伊始恰是晨曦初露,西面的山峦酣梦初醒的晕红,托着头顶的云彩被染成紫色,一路仿佛姹紫嫣红的春梦,谁知满地晨露都已结霜,像甜点上的白糖粉,仿佛水晶的闪耀。

不知该在何处购买停车票,车子便闯入了狭窄的山道,径直到了Dove Lake停车场。大雾如雨拂面而来,湿润而冰冷,三个人在登记处填写姓名,一边吃自备的早餐,一边研究登山路线,最终取中庸之道往Marion Lookout出发。Dove Lake身后倚仗的Cradle在浓雾中不见身影,忽而被风吹散了,透露一点日光,湖面便架起一道虹桥。没入山林,途经Villa、Carter以及Wombat三个小湖,天空逐渐明朗,一片片湖光山色,一口口洁净的冷空气,沿着小径迷路。栈道上结了一层薄冰,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忽遇一滩池水仿佛也冻僵凝滞了,小生掷一块石子戳不破它,眼前矮林也偶有积雪。为着茫茫的白色,马不停蹄地前进,身子暖得剥下一层层的外衣。


抵达目的地时对山恰被浓雾吞噬,三人找到一处安放背包稍作休息。咬一口冷面包,妒忌着带迷你火炉上山的旅人煮雪水泡茶的闲逸。哈一口白烟,却始终心旷神怡。几只大渡鸦跟踪旅人的脚步在荒漠的山脊鬼祟着,一不注意便让它扯开背包偷吃,拿雪球扔它,却不怕人似的,但也只有它有这份本事飞上千尺之地,行神偷谍影之本领,不然这山也就太孤独了。


时间尚早,易恩懊悔自己贪婪地望了更高的山脊雪峰一眼,在民主的投票下小生与岳宏的联合阵线获得决定权,三人攀向深雪的山路。前路仿佛没有终点,三人也不敢走得太远,于是停下来,打雪仗,打累了就卧在雪上,最舒服的床。

觅原路下山,Dove Lake已呈晴朗,Cradle的奇峰突现,三人又沿湖稍稍逛了逛,在大崖石上眺望山光湖水,才满足地回去。

这一天小生一直嚷着要吃牛排,终于回到Launceston时,无意间找到了一家Best Restaurant in Town,兴致勃勃地点了5分熟的牛排,圆满一日的夙愿。很嫩很好吃。

21 June 2010

从小镇到小镇,Tassie是人们的昵称

一路上看见不少小动物的尸体,澳洲的野生动物总是敌不过飞驰的铁壳子的撞击,荇瑶提醒大家开车小心点,若真的跳出一只小袋鼠来,宁可直直冲上去也不要摆驾驶盘,路窄。怕超速中罚单的三人开得谨慎,许久才抵达Port Arthur,一座没落的监狱岛,在Tasmania的东南一隅,被纤细的Eagle Hawk Neck吊起来的尸体,为阴风细雨沐浴。废墟与重修在这里被隐藏得不留痕迹,已经难以辨认历史与虚构了,小生漫游中国历史遗迹的时候却往往能够辨析真伪,那些太虚构反而教人不至于沉溺,不像眼前这座海港,凄黄的新旧砖瓦已不知哪一块是昔日的罪犯抑或是今年的外劳所砌的。文化因为距离与无知变得美好。满腹牢骚的小生习惯了江河湖泊,眼前是陌生的南太平洋。


骤风随性地呼啸,一时晴一时雨,头顶的雨云飘向何处?忽然就大太阳了,烈得睁不开眼,抓紧时机拍照,补光捉影首先不可少了日光,阴天拍起来仿佛涂了一层灰。跟着讲解员游览,听她字正腔圆的澳洲英语,忽然发觉她的认真很难在中国觅见,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导游总是开玩笑说古人的闲话,却从没听过她说什么女权,当然也不可比,那是另一种传统。

剧变的天气画出一道道彩虹,在Port Arthur,在沿途的风景点,一日里见到太多太多。自驾的乐趣在于可以肆意浏览美景,Tassie的海湾以及沙滩。4点钟的日头摇摇欲坠,就这么巧车子来到一处叫Sunset Bay的沙滩,三人下车等着看夕阳。海风澎湃,吹得十趾紧抓鞋底,生根了才不怕被吹走,小生只穿了单衣小外套,被刮得受不了,赶紧没入芦苇丛中,头顶上一只海鸥逆风挺进却悬置在空中尴尬地凝滞不前,笑坏了三人。


冻了一天,到伟文家时只见荇瑶一家子人忙着准备火锅,一锅清汤,一锅麻辣,教人怀念起上海的岁末,小生跟明翔几个上馆子吃豆捞,涮羊肉在冷天里格外暖肠胃。荇瑶给仨人介绍了同屋的中国学妹,还有沙巴来的同事Kitty。第一次和Joseph聊天,原来他也爱讲冷笑话,快把小生比下去了。酒足饭饱,大家坐下来搓麻将,岳宏逗喝得满脸通红的Kitty要不要给大家做向导,她想了想便一口答应了。

Salamanca Market的星期六整齐地排满商铺,从纪念品到小吃应有尽有,不是特设给游客的街道。逛早市的随想沿着街角的空地找到自由的艺术家的歌喉以及音乐,酷似Avril的美女提琴手在一众呆滞的六弦琴伴奏下格外优雅,小生担心自己掷下钱币的声音太过嘈杂。Kitty泡了一壶菊花茶让三人受宠若惊,沁凉的早晨配上冒烟的热茶,还有逛街的乐趣,仿佛Salamanca的天空比较蓝。

荇瑶也决定结伴同行。往Launceston的Heritage Highway是源远的旧路,连接着许许多多古朴的小镇。车子歇在Ross,驶过一道精致的小桥,然后是替代午餐的scallop pie。店家是街尾的老店面,不是街头那间新的,荇瑶说,这家最原味。小镇静谧,如果大家不吭声,这里便是消音的梦境。驾车5分钟就能穿透的小镇,就那么几个店家、几座民房,悠然自得,更兼小桥流水伴着灿烂的日光;水光潋滟,一对黑天鹅仿佛是置在银河的黑洞,吸引所有目光;还有百态的树木、天的背景,使人的出现感觉上成了合成照片。返回公路后又是一片荒野,好像不曾存在过。


Launceston是从大峡谷流落丘林的城镇,最后一只Tasmanian Tiger的栖息地。走在峡谷中央的吊桥,随着夕阳送别Kitty爽朗的笑声,然后大家在Waterfront享用海鲜大餐,饭后,又得告别荇瑶连日的招待——能够看见认真的她眯着眼的微笑,真为她高兴。

20 June 2010

从墨尔本,不晓得该怎么翻译Hobart的天气

这一趟旅程因为合唱团而完满美好。启航前,升龙来送机,仗着他机场地勤人员的方便提早为三个人将行李寄仓,贴上“priority”的标签,还可以肆意换位。托他的福,第一次在机场吃到便宜的一餐,就在隐蔽的职员食堂内。蔡大便没有换钱就要去澳洲,临时让小生和易恩提款救济,就这样,债台高筑的老蔡成为提行李的仆人,每到一处,这个故事就要被大肆宣传一番。

抵达墨尔本,第一件事便是吵醒欣怡,安顿行装,然后大睡一觉。A380虽然宽敞但小生仍是无法入眠,飞机餐的气味始终纠缠着昏眩,一阵阵恶心,捂着鼻子也不是办法。空位甚多,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空座横躺身子却被空姐唤醒要准备吃饭,凌晨四五点,真不知吃的哪一餐。在欣怡家晕阙了几个小时,搭上电车进城找她吃午餐,不放心的她捎来电话,人就在车站里等着。在墨尔本的第一餐让她请了,pasta、salmon、fish & chips,津津有味。随着落地窗外的狂风兼细雨,忽然决定请假的欣怡领着三人越过Yarra River,领略墨尔本市中心开阔的天空以及有秩的建筑组合,城市像锥体向下辐射,制高的中心外是无际的矮房,河岸飞来海鸥,一点也不怕生。


初冬的南半球日落得早,下午四五点钟已是黄昏,一转眼墨尔本就被星空笼罩了,入夜的巷陌因为冷而凝滞,安静得可以——这是什么话,是乡音吧。晚餐聚集了久别的凯欣、筱蕾,加上欣怡同屋的Ginny还有大姐姐,在意大利街享用各种pasta和pizza。然后续摊喝hot chocolate,大家聊一些让小生尴尬的问题,筱蕾开了话匣,给小生介绍了辣妹、刚出柜的帅哥、喜欢戴着男生玩具的女生、敢作敢为的美女……应接不暇,大家笑得几够灿烂一下。



凌晨时分赶到机场,一小时的时光便飞抵Hobart,没想到伟文早等候在那,更没想到,伟文和荇瑶、Joseph夫妻俩就同住一屋檐下,本想到了Tassie要通知荇瑶一声的,结果就到了人家家里,还吃了一顿饱饱的早餐。从他们家厨房可以望见Mt Wellington,说走便走,伟文就把三人带到山上去赏雪,可惜道路结霜上不了山巅,结果就在半山的雪地里打起雪仗,岳宏、Joseph、伟文打得激烈,还有一个小孩子加入战围,雪花飞洒。酣战后山路竟然放行了,赶紧把车子驶入浓雾中,想象着山尖被埋在厚厚雪中的样子。羽绒服尚嫌单薄,凛受山风几乎要把人吹倒了,Tassie零下的温度。


晚餐沉浸在浓郁的咖喱气味中,易恩决定请伟文吃饭,小生和岳宏沾光也就不客气了,添了不少饭。

8 June 2010

邂逅,一串流水帐

花了100块钱,只为着去凑苗族四月初八“跳花节”的热闹。之前有过中国“特色”旅游的经验,当穿黑夹克的小伙子领着小生到停车场的时候,自己心里便有了底,反正只为了上一家苗寨看看。一车25人,导游龙阿妹总是皮笑肉不笑地讲解着,湖北来的一票新潮aunties讲起话来特快,右边的两位贵阳小姐偷偷告诉小生说,她们这是在骂导游,说这趟旅行骗钱。


抵达山江苗寨的时候,跳花节仪式才正要开始,无论到哪里,那些繁琐的礼节总是不可少的,台上坐着一排乡委,主持人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他们介绍完毕,接着庆典揭幕,舞者总是面向那些高官达人,乡民唯有盯着屁股看。这是一个圆形的广场,四面都是小山坡,一个自然的罗马竞技场,只是树木多了些,遮挡了不少视野,还有一把把的伞,五颜六色。面前那对夫妻突然蹲下,竟是给小宝宝大便来着,完事后用纸巾盖着。两支苗族舞之后便是中华武术,放的音乐是广东版的《男儿当自强》,小生千里迢迢来到边城的边沿的苗寨,来听来看这些早看厌的演出——这些还好,后来到了民俗馆,那里安排的节目更不可思议,首先一位中年人生吞筷子,接着空口咬碎瓷碗;下一位一身萨满道袍,手拿两颗鸡蛋,浸入两个透明缸子,一边浮起一边沉沦,口中念念有词,做一对掉,仍是左边缸子浮起,右边缸子沉沦,主持人说,这便是那人的法力,使本来沉的蛋浮了起来。小生看着河北来的两位旅伴失笑,他说不就是一坛淡水一坛碱水咯,小生也借着放水的理由逃了出去,那场演出真是不忍卒睹。

午餐时候大家聊开了,一桌子里有一对香港夫妇、小生一个马来西亚人、两个贵阳人、四个河北人,边吃农家菜边聊天,十分愉快。苗寨的小姑娘天真可爱,口中不停唱着山歌,对她们而言接待旅客的工作不过是种游戏,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操控着,中国的旅游业。


回到凤凰第一件事就是退房,谁叫这趟旅行是旅舍管理员给介绍的,她还敢问好不好玩,小生那一车的湖北阿姨们都快气疯了:什么飞龙峡不过是十分钟的泛舟而已,且左手边根本就是车道;苗寨也仅仅吃了个饭便走了,跳花节也只看了半小时,其余时间都在车子里跳动,龙阿妹说的“动感地带”。


入住凤凰国际青年旅舍,窗外风景既是沱江边的万名塔,夜里灯火明媚,小生看着风景执笔写了几张明信片,感觉很棒,一洗散客拼团一日游惹来满鞋的龌龊。隔天早晨遇上了那对香港夫妻,让他们请了一顿早餐,怪不好意思,阿姨劝小生别呆在凤凰了,马上买车票上张家界,小生直笑不答。后来同房的王凯一问,小生才说是Avatar惹的祸,明明是风情无限的地方,却向商业大片献媚,自我东方化的意识教张家界改姓了潘多拉,无聊至极。而凤凰城呢?夜里的酒吧声过于喧嚣。


换了旅舍也认识了不少一个人出游的旅伴,同寝室的王凯、黄欢,王凯介绍的李琼、还有两位厦门大学的毕业生,就这样一起结伴吃饭、逛街,后来到了一家“邂逅奶茶店”,边喝奶茶便玩“三国杀”,这个中国大学生自创的桌面游戏,还蛮不错的。晚上,同房的三个大男生还熬夜看欧冠杯决赛。

后来与王凯一起乘车去长沙,错买了黄牛车票,被放逐到某个苗寨门外,随着旅行团的巴士,把剩余的位置填满,位子又窄又挤。司机开车饶有兴致,为了省油可以踩一段滑一段,致使车程延长至八小时。之前从长沙到凤凰的天下游大巴,内设厕所,随车服务员还向大家各派一包饼干一罐开水,想想实在贴心,票价竟只差了十元,的确是因小失大。

在长沙与王凯一起游走,可惜星期一湖南省博物馆闭馆休息,没能见着马王堆的千年女尸,小生只好带他到火宫殿去,那里经营小吃的模式一如港式点心馆,但价格更便宜些,都很精致,就是有点辣。来湖南的数日,尽是吃辣喝酸的,凤凰的血耙鸭、烧烤、牛肉粉、香豆腐、酸豆腐羹,还有湖南臭豆腐,没一样是不辣的。

逛了岳麓书院后,小生撇下王凯,一个人上了岳麓山,此山不高,却是民国初年重要的烈士墓地:蔡锷、黄兴,还有一批批知名不知名的烈士墓塚,森然肃静,在葱郁的山林间荡起浓浓的家国兴亡的雄赳赳血汗味,有点太浓了。登顶遥望湘江流域,一片蜡黄病状,仿佛被灰烬迷蒙了一片。岳麓以西,是一脉脉山色空蒙,未开发的大地总是最可爱的,恰如中国山水画,来自那种儒生以及禅意的留白,高雅与清高,却是那么荒唐的不切实际。


告别了王凯,乘上新建的高铁,比汕头的机场要更气派一些。两个半小时车程身边坐了一位湖北导游,大小生一岁,她向小生交换书看,小生拿出了西西,介绍她读一读〈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看完了她说很香港,小生点点头。后来在家里收到她捎来的简讯,讨了小生的地址,说要寄一封明信片过来,小生也如是讨了她的地址,只不过还没买明信片,想着要给她马来西亚的还是澳洲的呢?

6 June 2010

招安


翠翠是虚构的,但你总以为有个原型
边城是一种妄想的偏离,但你
在中心生活太久了,加距(剧)了隔离
沱江荡漾着酒吧、商铺以及
农家菜的统一酱料

5 June 2010

欲火凤凰

初到凤凰古城小生便急着沿沱江闲逛,放下六个小时颠簸的包袱,走在吊脚楼窄窄的木檐下寻一张椅子坐下,迎来江面泛舟的船家挑逗游人的山歌,小生独个儿傻笑,两艘木舟紧紧靠拢并行,满满二十几件鲜艳救生衣,可天空的灰色以及湿凉的饱满依旧如此虚构,小生是追索着翠翠的倩影而来的,文学的边城是苍翠逼人的淳朴酿成的淡淡忧伤,而真实却浓缩成夜的璀璨。

发愣的沱江静谧,泛着水银似的倒影,遥见对岸一位高挑女郎微扯着裙脚探步踱过积水的坑槽,仿佛薰衣草的色调,薄衫飘逸,加上一头长发——她不是翠翠,翠翠是葱郁的绿,而她是鲜艳的花——一出神天色霎时暗了,在凤凰大桥上静静欣赏华灯的夜景,没有一点眷恋地回到旅舍,对她。


次日天气难测,清晨便闻得雨声,小生三进三出,次次伴着雨打的节奏,沱江边不时可见洗衣服的居民,高举着木板子啪啪啪,虽没有万户捣衣声,却在在比游客的喧嚣来得悦耳动听,真不明白杂沓的吆喝声缘何而起——喂,你快点走啊,看什么看……嘿!……等等,就来啦!……哟喂!——这里原是宁静的小镇,如今每日过节一般热闹,却又不见得野鸭被赶到江面去,赤条条的苗族壮丁窜入沱江抢滩时白花花的水光溅洒,水纹被柔软地撑起圆滚滚地向岸边滑动,仿佛被一张面孔刺破了的水球,俄而如蛟龙出海,傩神赐予的一头最肥美的白鸭子,即使黄狗乱吠也不至于烦躁,一双眼看得着迷,恍若无声。


当真无声之地,大概只有城外僻静的沈从文墓地,小生沿着指示牌一步步踏出商业区,石板路两旁尽是动工中的临江旅舍、饭馆以及酒吧,雨水将施工材料粉粒肆意地涂抹在地,脚板只觉得黏糊胶着。听涛山不过一个小山丘,无处登顶,看不见沱江远景,却如其名,可以细细聆听山泉潺潺的流淌,沈从文之墓便深埋此山中,以一块诡魅的大石为碑,铭写着: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如果人人都能如此,边城大抵可以是一片绿意盎然。山中有个小石缝,容得小生一人一背包。放下伞以石窟为盖,石窟的深处既是泉涌的源头,冰凉纯净的山泉不绝地注向沱江,小生盛一口饮尽,沁凉合宜。一个人躲在山里,被雨水驱赶到寸步难行的窘境,并不教人沮丧,反倒轻松自如。5月10日是沈老的忌日,墓碑前还残留几个花圈,枝桠上还悬着一只只红眼睛的草编蚱蜢,萦绕盘桓在石碑上头,以神秘的虫鸣作歌献祭,仿佛在跳一支令人昏眩的傩舞。小生把地上几只不慎坠落的蚱蜢拼排在花圈之中聊表敬意,本想取一只以兹纪念,却断不敢冒犯,这或许是远古的习俗,传到了静谧的山林间,却随着山泉没入因繁雨而涨的江河。


盼着夕阳,小生来到城北跳岩,凝视游人奋不顾身地拍照取景,穿着高跟鞋还要涉入江石,不少人租借了民族服饰霸占了一墩一墩的跳岩,往来停滞。跳岩仿佛一高一矮两排齐整的牙齿,每一步履都是一次轻微的跳跃,最喜欢看着迎面而来的情侣,手挽手并着走,男的踩高岩女的踏低墩,女的直盯着脚底,男的专注于掌中小手的变化,随时准备要扶一把,浑然不顾那些急于补光捉影的人儿。却有一些当地人健步如飞地抵达对岸,往复取来花灯准备摆摊,为博得生意,把最美的几盏点燃了放入河中漂流,只可惜生意萧索,没能见到满江花灯的舞姿,零星的灯火煞是孤独。



入夜的凤凰仿佛被点燃的火鸟,发光发热发酵甚至放声高歌,小生几乎被淹没在游人的涨落之间,唯有在窒息之前逃逸,才又再次回到一个人独霸的睡房,啜一口茶,读几页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