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镜,我们坐在乌节路边吃冰淇淋,仿佛还是那么年轻。我始终不敢提起月亮,静静凝望,月亮于我们是多么若即若离,虚妄的光洒在我们身上,实体却在遥不可及的大气之外,但太靠近月亮就变成月球了,多可惜。
我始终很敏感,对于任何接触,甚至来电时的震动与闪光。我想我是无可救药的,反正风一下子就停了,冰淇淋不至于那么快融化,吃进嘴里,乱七八糟的甜味。她说,一点都不像榴莲,我马上想起墨尔本一家冰淇淋店的榴莲雪糕,像榴莲泥打出来的,好端端的热带水果之王啊,很榴莲,实在腻得可以。
是什么改变了,我们总怪岁月无情,却不曾驻足思考一下眼前的风景到底与上一次是否一模一样。我问,购物中心前的红色椅子什么时候摆起来的,她说,好像中学时候就有的,好像是这样好像是那样,完全没有头绪了,这座城市。但我记得那对歌者,是菲律宾来的吧,大概是夫妻,一台电子琴,两支麦,还懂得《甜蜜蜜》,表情很陶醉,可我们却匆匆掠过,只听见几句零散的歌词与旋律。在旁一位瘦骨嶙峋的马来男子闻歌起舞,转身、扭肩都行在拍子上,我们不禁回望。坐下来吃冰淇淋的时候,那个男人又走到了我们对面,一声不吭挥拳打在灰色的集电箱上,被她看见了,一经提醒,我循那方向,只见他使劲甩着手,一脸很痛的表情,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说,打了两拳吧。
忽然很失落,我刻意把一些情节弄混了好让自己迷糊,迷糊使说话声音低沉,沉得像耳语,但我们始终离得太远,只能算是读唇了,但我的唇很肥很笨拙,一个个字都不成形状了。
好人,她说。好,让一个人在人海中面目全非,失去个性、生命、意义,变成街景里的一个不至于碍眼的摆设,哪怕有一点点小瑕疵小缺点都没有人在乎。我终于了解为什么男人痛恨这个词了。
回到家,姐姐给来一碗枸杞菜炖猪肝汤,仿佛是我的血快流尽了,于是豪气地饮尽,脑里回荡着莫名其妙的情景,一扇门打开,房间里的灯光太强烈,她只剩下轮廓,然后什么都不是了。可能是喝汤的关系,完全没办法睡觉,辗转反侧,我跳起来,翻了几页书,终于才入眠,一睁开眼,就该上班了,刷牙洗脸,回到房里又是倒下,呼呼再睡了一个小时,真小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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