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March 2011

东京的口罩

本文由主任修改后刊登于3月21日的《联合早报》上,题目改为《信息,让人处变不惊——本报记者东京震后印象》,主任说原文不够像一个新闻工作者的侧记。以下是小生的原文《东京的口罩》。

前言:3月15日我到东京参与一项国际学术研讨会,19日换得班机离开,前后共5天。

东京人习惯在冬春交替之时戴上口罩,这时我也戴上一个,为了防止吸入无形的辐射恐惧。接待我的同伴告诉我,冬春之际因为杉树的花粉飘扬,染花粉症的人很多。看着东京大街上的行人,我越发分辨不了哪一张口罩是为了花粉,哪一张是为了辐射。

在东京接待我的几位当地人与留学生,对外国媒体将东京形容为“死城”、“鬼城”一事大感不解,似乎外媒把自身对核污染的恐惧投射在东京人的身上,想要用最先进、最繁华的东京替他们表达属于他们自身的这份情感,但我在东京看到的情景绝非如此——

与其说东京人对核辐射感到恐惧,还不如说东京人更害怕停电,毕竟电力能源对国际大都会里的每一个个体都是不能缺少的。此外,所谓东京人的屯粮行为,更多是怕停电了没饭吃,而不是要把自己禁锢在房间里与外界空气隔离,并且这种情况已经得到改善,我能够在便利店中选购我要吃的食品。

东京人响应号召,上班族准时下班、商铺缩短营业时间,节约能源一点也不马虎。到了晚上,大楼的广告牌、霓虹灯全部熄灭,也都是为了节能,东京的夜景虽然变得黯淡了些,但绝不是鬼域。我在东京遇见一位马来西亚籍游学生,他说,或许是因为民众极度配合的关系,原本计划的区域性停电,首两天几乎没有执行,直到气温降到0度,暖气用电量上升后,才开始全面实施。

游走在东京,我看到的都是讯息,从电视节目到地铁、电车里的显示屏,各个清楚标示哪一条地铁线受停电影响,什么时候恢复之类等等。新闻台随时补充地震、津波(海啸)、辐射值的资讯,并清楚列表说明辐射指数的相关健康提醒,这些正面、充足的解释,或许就是东京市民不为核辐射感到惊恐的最主要原因。

无知才是最可怕的。

我走进药妆店,看见架子上依旧摆卖着花粉症的相关药品,没有一栏一架销售碘片,我赫然发现这里是东京,而不是美国、台湾抑或中国。正当东京市民淡定如常的时候,其他那些国度却传出有人食碘片中毒以及抢购盐的事件,闻之无不吁嗟。

当然,重灾区如宫城、岩手的人民依然是水深火热的,可是外国人却普遍希望以东京作为指标,成为他们对大城市瞬间毁灭的想象空间,学术一点的说法是,人们希望从这种想象中得到对末日观的宣泄。杨照、南方朔等人撰文批评台湾媒体的“歇斯底里”,把这场天灾当作娱乐电影来剪辑、放送,全无道德涵养可言,造假与夸张无处不在。和我共寝一室的室友是台湾人,他的母亲看了那些报道后,即刻电邮研讨会当局,要教授赶紧安排机票让儿子远离“辐射炼狱”的东京,搞得啼笑皆非。当然,乐于炒作的也不止于台湾一地的媒体。

继续说东京。在日本当局派遣部队全面展开福岛核电厂降温行动的那日,涩谷便恢复了人潮,百货商场几乎都照常营业,也不怕找不着餐厅饱餐一顿。白领们穿着笔挺地填满地铁车厢,东京人的日常生活全不受核电危机的影响。

与其过于关切东京人的生活,还不如把目光聚焦到灾区的重建、灾民的生活,以及那群冒着真正辐射危险去抢救核电厂的工作人员。

至于逃走潮,我在机场遇见一位在日本从事经融行业的印度人,他笑着说,东京基本没事,工作依然繁重,他只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假日期间回国探亲而已。

临走前我去了一趟东京湾,那里是填土地段,地震后还未全面开放,但总还有人出来遛狗散步,我看见一位老太太躺在细沙上晒太阳,不远处还有电视台的女演员坐在海滩上对着镜头认真演绎——东京湾开阔清新,没有杉树,我看见的他们,都没有戴口罩。

上个星期四的涩谷街头,人潮依然,Forever 21里大家选购春装——春天的到来。

3 comments:

Pianist said...

支持,原汁原味。

jiayen said...

太多人太无知了,只是盲目跟从一些谣言。但也难怪,不是大家都能理解what is going on。所以说不懂事乱说话造谣的人真的不应该。

牛油小生 said...

只能说,中国台湾真的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