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August 2013

【小生之言36】那,请容许我也这么解释


                如今已不需要到毒枭割据的南美洲或是金三角,到吉隆坡大概就能看见当街开枪仇杀的场面。
                7月底至8月上旬,马来西亚平均每天发生一起枪击案件,其中阿马银行(Am Bank)创办人胡先阿末在露天停车场被三名华族枪手开枪射死,胡先阿末的妻子则身负重伤入院抢救,案件涉及名人,遂引起各方关注,舆论压力开始倒向警方,但事件初期,马来西亚警方却总是宣称犯罪率下降,要民众不要恐慌。
                其实马来西亚枪击案见时有所闻,情况存在已久,比如新山去年就发生数起枪击事件,一名新加坡籍印度商人,因手中拿着一个大邮包被匪徒盯上,结果腿上中了一枪,所幸捡回一条命。还有一名华族男子,在皇后花园一带的咖啡店,光天化日之下被枪手近距离开枪毙命,情节比电影小说还要骇人。当然还有看错目标,杀错人的悲剧性事件。
                直到近期枪击事件接连发生,舆论压力不断,马来西亚内政部长阿末扎希才改口说,整体罪案率下降,但严重罪案有上升趋势,然后将严重罪案的增加归咎于刚被国会通过取消的内安法令。警察总长以及一些政府要员也都口径一致,用简单的因果关系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一下子将警方维护社会安宁的失责归咎于民权运动。前首相马哈迪更指“你要自由,就要接受被杀。”
                这是什么道理?不禁让人思考这个国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当民众陷入治安败坏的无限恐惧之中,吉隆坡警方刑事调查主任邱振华振振有词地向民众保证,枪杀事件多属仇杀,一般公众不会被波及,“如果对方买凶杀你,你到哪里都会被杀死,不必来到吉隆坡。”
                可能是阅世太丰富所致,这位身居要职的调查主任一席话风凉程度略显太盛,引起民间反感,难道被人仇杀是自己活该?难道枪手不会殃及无辜?而杀手有意,但子弹无眼无情,公共场合一旦射偏,能保证不伤及旁人?
                嘴皮子硬的马来西亚警方终于在8月下旬展开全国“除暴特别行动”,逮捕多人,其中槟城警察部队突击一所公寓,歼灭一个当地黑社会组织“04党”的五名印度族成员。该党很快向警方报复,涂鸦警局,喷上该党党志,五名死者出殡时更是声势浩大,甚至向警局抛掷炮竹。
                私会党何以嚣张至此?如果容许我用阿末扎希式的简单因果论来评析,或许这与505大选有关。
                犹记得选前首相纳吉拜访南方学院,结果数百名挥舞国阵党旗的飙车族进入南方学院校园,高喊口号,肆意鸣笛,吓坏学生,当中更发生大会礼仪小姐遭人非礼的事件,以致学生自组人墙,守卫女生宿舍,不让可疑人士进入,一时草木皆兵。
那时候槟城也传来不少骚动事件,有某党支持者被拍摄到总是拎着木棍出游,甚至挥棍攻击对手支持者。
消息指,这些所谓支持者,其实大部分都是有组织的私会党徒。
我在新山投票时,投票站出了些状况,民联与国阵计票团队发生争执,结果偏僻的小学投票站门口,很快聚集了双方人马,有骑着重型机车的彪形大汉出现,轰轰轰踩响引擎,企图震慑对手。
这样的场面在投票当天相信不少,如果容许我用阿末扎希式的简单因果论来分析,两大政治阵营斗争激化,无所不用其极,在大选期间拉拢私会党为其效劳,虽然不清楚当中牵涉多少直接利益关系,但可以说505大选恐怕已经养肥了这些会党,以致大选后突然之间,马来西亚各地的罪案仿佛雨后春笋般涌现,以致这些私会党行为更蛮横跋扈,根本不把警方放在眼里。
而今大选过后,那些政治人物依然不肯正视治安问题,始终强调这个国家很安全,一旦发生状况总能想办法将事件转化为攻击政治对手的把柄,完全置人民安危于不顾。
纵观历史,国家盗匪横行,显示经济颓靡,不能改善治安只有进一步影响民生,冲击经济。中国历史上每一个朝代没落之际必有武装流寇组织起来占地为王,最终导致朝代崩溃。马来西亚近来股市大跌,货币贬值,加上治安的棘手问题,这个国家将何去何从?这个国家的人民将何去何从?

19 August 2013

只为下一次相遇

重看2003年世界羽球锦标赛男单决赛的录像,王综翰对垒夏煊泽,那个十五分制的时代,一来一往比分却凝滞胶着。

王综翰沉着,只等待机会才出手杀球,更年轻的夏煊泽八面玲珑,凌厉地蹦跳击杀,一场完全不同风格的对决,王综翰重守,夏煊泽强攻,最终强矛击碎盾牌,夏煊泽脱下战袍抛向观众席,狂浪般地庆祝。

夏煊泽像他名字那样热情奔放,全场观众和他的起落一併沸腾。他七情上面,为每个失误,为每个漂亮得分激动地晃荡身体。

王综翰眼神坚定,每次得分都只默默握拳,落后时依然那副神情,令人猜不透却原来十分敏感细腻,第二局奇迹般地逆转,明明他总是在挨打的样子,却总有办法使出神奇的勾手、挑球让夏煊泽措手不及。

但王综翰最后还是完全被击败了。

十年之后,仿佛李宗伟和林丹都分别从他们那里继承了某种宿命般的东西,李宗伟更加含蓄,甚至忧郁;林丹更加张扬,甚至更趋近于完美,无论动作、神情都大开大合,永远炙热向阳,仿佛霸王再世。

林丹属日,李宗伟属月,月有圆缺,日蚀却仿佛只是月球偶然乍现的努力。

星期天傍晚的决赛,李宗伟无论情势如何危急依然沉默,孤独地承受着每一重压力。第二局球场冷气突然关闭,风向改变了,每个过顶的高吊球都落在线内,他倔强地试探着风向骤转的影响,终于在落后十球时找回节奏,但仍始终无法分辨那股闷热是源自于体内,抑或只是球场环境的客观改变所致。他痛苦地应战。

九宫格对面,每一球得失后林丹都要转过头去,和坐在教练席的夏煊泽沟通,调整战术,每一球都像是精密部署的结果,严谨的分析与判断。

林丹是山,李宗伟是凿山的愚公,在客观环境的劣势中,一次次挥舞球拍,总撼不动,却总是愿意再一次挥拍,那是对世界冠军头衔的执着,那也是对自己的执着。却如禅语所言,越是执着,越是难以获取,但人心要如何无欲,如何淡泊名利,加之千百万双眼睛的期盼,那股重压该如何化解?当情势演绎成宿命,谁又不想亲手瓦解如此不幸之魔咒?

三十二次交手,林丹压倒性取得二十三次胜利,李宗伟只成功了九次,数据最是残酷的东西,使得林丹更像一个关,一项纪录,多少羽毛球员都硬要去闯,打败他便是一次至高的指标。

林丹的大开大合覆盖整个球场,严密防守着每分每豪,迫使对手冒险冲击每个临界线,但一不小心羽球便出界了,林丹就有那么一种气场,不断地压制对手。李宗伟又何尝没有那化腐朽为神奇的实力?再刁钻的杀球都能接下,还能调整回球角度,瞬间转守为攻,始终像个刺客,灵巧规避,伺机反攻,突如网前一个假动作,羽球轻盈反向贴网而落,使对手望尘莫及。

羽球是竞技,是搏杀。比赛是为了正名,是一场场演义,就像我们阅读《说唐》,李元霸年纪轻轻却使一对铜锤,万夫莫敌,位列天下第一好汉,用的就是武功排名,谁也难与他打超过三个回合,连打遍瓦岗寨的宇文成都被他徒手撕成两半。最后李元霸只能死在自己手里,用最是小说的方式,完成他最孤绝的“天下无敌”,只有他自己能打败自己。但林丹是凡人,也尝过败绩,致使击败他成为可能,无敌只不过是太夸饰的形容词。

李林场内竞技,场外亦然。林丹与谢杏芳结合,李宗伟和黄妙珠结婚,都是羽林高手配高手,一时羽坛佳话。两头婚礼都气派万千,但林丹总给人面面俱到的感觉,他是时尚的宠儿,俊朗外貌,谢杏芳似水柔情,两人佳偶天成,林丹就这样仿佛将一手包揽所有荣耀。而李宗伟的婚礼却被政治与商业利益骑劫,媒体记者被耍得团团转怨声载道,淫奢的派头也引人反感,最后更以一张首相夫人坐镇婚礼的照片,沦为民间嘲弄的对象。

因此,李宗伟只能以精湛的球技和自身温文的球品再次赢回人们对他的尊重,继续奋战,这时林丹却孑然从一个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转变成一个更能掌握人情世故的谦谦君子,懂得肯定对手,以此确立自身的高度。决胜局李宗伟大腿抽筋无法再战,林丹撩开战幔越界,蹲下安慰对手。李宗伟弃权后,林丹简单庆祝了马上帮衬着把李宗伟抬上担架,你可以说他矫情,但在镁光灯下他是这一切的赢家,而李宗伟只有一次次痛苦地被抬走的命运。

林丹不可以没有李宗伟,林丹是光,李宗伟是影子,光越强烈,影子越深,那样一种不可切割的悲剧性缘分。林丹没办法从羽坛退役,很大原因是李宗伟誓愿继续奋战的关系,除了林丹,再没人有自信可以击败李宗伟,而李宗伟的坚持也是因为自己国家后继无人所致,他是个孤独的宗师,没有徒子徒孙能传承衣钵,他是那个国家的最后希望,残酷的现实逼着两人继续挤压身体的极限,上演一次又一次你死我活的戏码。

左林右李。林丹是左撇之王,李宗伟是右手之宗,他们的对决毋宁说是个人之战、国家荣誉之争,更是风格的对决,牵动所有观者心绪,支持者已超乎国界,甚至是一种审美的追寻。就像十年前那场决赛,宗派安身立命之争。

首局半酣,李宗伟连续两次抢网扣杀,最后的杀手竟把球扣在林丹拍上,林丹条件反射地弹动手腕,羽球绝地逢生,越过李宗伟的头顶坠下,像一颗被情人拒绝的心,缓慢而莫及地往下坠,李宗伟只能眼睁睁地回头。球评一边解说一边惊叹地笑了,我一面观看直播也一面笑了,这是不可预测之精彩使人愉悦的笑。然后到了决胜局,李宗伟首度抽筋后,只能简单抽吊,踉跄步伐,林丹抓紧机会两次抢网劫杀,最后一记竟被李宗伟神奇般地挡了回去,绕过林丹头顶,完美地回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两人对战时总是耐心调度,反复回球至同一落点,消解对方脚下路线的变幻,一旦跃起扣杀,总是往最窄的角度杀去,但绝不掉以轻心,一着地,踩着七星步马上回到场中央,振开双臂,全神准备对方的回球,他们都清楚,对方身怀着与自己一样的,那种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能力。某一种纯粹的天性与直觉。

他们开启了这么一个时代,凡两人同时参赛,其他球员莫与争锋。赛程的设计,仿佛跨栏赛道,两人从赛道两端起跑,其他球员只能是跑道上的障碍,偶尔能绊一绊脚,但真正的比赛却只有林丹和李宗伟。

而时光是最无情的东西,林丹已为人夫,李宗伟已为人父。时光正在消磨他们的锋芒。或许雪山上洪七公与欧阳锋式的和解即将到来,一笑泯恩仇,但那和解也意味着两人的羽球生涯之终结。

至于下一对羽坛宿敌什么时候才会降临?谁也不知道。于是每个人都珍惜林丹与李宗伟的每一场对决,哪怕是数据的悬殊,但没有人会质疑,那将是羽毛球最曼妙飞扬时刻。

6 August 2013

PSI日记

6月19日下午3时20分
【PSI:172】

那是千禧年之前,电视荧幕左上角一直放送着PSI指数的更新,我已经不大记得当时的情景,但仿佛空气中弥漫着世纪末的沉重分子,我还只是个小学生,阿公已经不在了,阿嬤在家照顾我,照旧一天要吃两颗蛋,那样的日子。

今天的视线继续模糊,空气中的焦味更浓了,阳光在那些沉重分子间来回反射,染出偏橙色的光,打在洋灰地上,打在来往行人身上,像黄昏,逆转时光。那年世纪末的昏沉,恐怕日头也是这么烈,不雨的天,榴梿果肉最结实最香浓的季节。

我想起《黑客帝国》最后一部曲,机舱内瞎眼的Neo坐在Trinity身旁,他们被追击,在工业噩梦构建的黑色垃圾场里紧张规避,为摆脱敌人,飞船九十度直冲上天,穿透黑色云层,上面是一片清澄的天空,阳光灿烂,Trinity露出救赎般的惊叹表情。


6月19日晚上11时46分
【PSI:321】

仿佛在倒数着什么:3…2…1……宣告涉入危险水平,空气中弥漫着剧毒的尘屑,就连呼吸都足以致命,那年311大地震后几天,我走在东京街头,因为辐射的关系,戴起了口罩,那明明是起不了作用的防御,而今我却不肯戴口罩,嫌麻烦,但它明明就可以阻挡那些笨拙的粒子,出门前吃了个橙,补充维他命C,大概算是种无伤大雅的努力。


6月20日早上9时33分
【PSI:131】

我想起张国荣的歌曲,让风继续吹,风不过是情媒,将他人的罪孽吹拂世界,才能吹皱那么一点一点醒觉的涟漪。


6月20日下午1时15分
【PSI:371】

平常找不到位子坐下的熟食中心,空出大半,拥挤的世界,突然在迷雾中变大了。


6月20日下午4时24分
【PSI:253】

有人如临大敌,有人乐得清闲,有人在雾里,有人悟出一番道理,可能哪天烟消云散了,一切又不复记忆,原只是一连串歇斯底里,但它却又是我们彼此间共同的身份证明,这么一个雾季,年复一年的因果轮回。


6月20日晚上10时42分
【PSI:231】

娜乌西卡像御风的列子,她漂亮的身姿如燕,剪过蓝天。风之谷是最后的净土,不需要面罩或什么过滤装置,那里欢声笑语,人人和善友爱,可能是因为空气清泠的关系吧。风之谷外是严重污染的世界,宫崎骏为娜乌西卡创造了可爱的口罩,像两撇胡子在鼻下招摇,还有可爱的迪多,而久石让的曲子让她更轻盈,但那明明就是一个关于失落的乌托邦的悲伤故事。


6月21日早上10时28分
【PSI:367】

每天早上的污染指数大约在150点上下,待大家都上班之后即飙升至高点,来来回回,我在看NBA总决赛,圣安东尼马刺对垒迈阿密热火,比分也是这样,一波一波轮转,你来我往,最后总结出一个霸主。关于每天的指数波动,朋友笑说,白天的低指数仿佛一场骗局,让人们误以为可以继续生活继续上班,社会经济继续维持动力,上班之后才发现他早已分辨不出150点与350点之间的差别,天色一样朦胧,气味依然浓重,呼吸依旧痛苦,只不过从家里被骗到办公室里,好好地呆在室内,埋头工作,也好心无旁雾。


6月21日早上11时07分
【PSI:400】

当人们不再追求高点,数字只是一种迷思,但所有还暴露在空气中体力劳作的人们,他们得到足够的资讯吗?


6月21日中午12时25分
【PSI:401】

Lebron James捧起总冠军奖杯的那刻,有一种魔王获得胜利的错觉,他的力量和全能,像电玩动漫里的终极魔王,是一个关卡,让有缺陷的普通人去硬闯去挑战,所以我喜欢Kobe的球风,他像荆轲那样的刺客,出手如电,狡猾而悲剧性的美丽。魔王胜利的时候,窗外风景像一张泛黄相片,城市突然苍老了许多,热火获胜了,人们急需一场淋漓尽致的大雨来洗涤大地,相互责难的臭嘴脸且放在一边,一时解决不了问题,那么请多关心身边的每一个人,用心筑起最坚实的防风林。


6月21日下午5时11分
 【PSI:143】

历尽沧桑,这仿佛已是天堂。

4 August 2013

【小生之言35】诗·自重与自省


  在这个不重视诗的时代,人们意外地对马华诗人陈强华涉嫌抄袭一事感到义愤与忧思。
  7月27日,台湾诗人鸿鸿在面簿上揭露,即将出版新诗集《烂泥》的陈强华,涉嫌在七八年前起便开始抄袭,其中抄了多首鸿鸿的创作,甚至原原本本大段落抄录。
  鸿鸿也指陈强华抄袭美国诗人詹姆斯·泰特 (James Tate)、以色列诗人阿米亥(Yehuda Amichai)及台湾诗人夏宇等的作品,例举了多首涉嫌抄袭的诗,与原诗对照,一切证据如此确凿,遂在网络与诗坛掀起惊涛骇浪。
  有人出版社事发后迅速停止新诗集的宣传,并表示原订八月推出的诗集不会上架,陈强华也在面簿向读者致歉,表示会对自己的“不耻行为”负责。接着,几个星期前刚颁发海鸥文学奖新诗首奖予陈强华的工委会,也在事件后声明,接到陈强华来函主动放弃奖项并退回奖杯与奖金。
  在这个不重视诗的时代,许多人就此事表达了失望,许多不读诗的人也就此表达了失望,痛斥抄袭的行为,少数有“护短”的,也有人重提《星洲日报》去年主笔涉嫌抄袭的事件混为一谈,引发不少口水战。
  大量看客的加入,以及一些使人痛心的风凉话,使这场抄袭事件模糊了焦点,更显悲凉。然后不断有论者介入,仿佛无意识中为了满足看客欲望,不断推演事件发展,以致争论不休。
  
  创作与抄袭本是对立的概念。
  古人有集句诗,当中以王安石为集大成者,集句诗考验诗人能否灵活运用古人诗词,将一句句意境相连的诗句拼凑,遂重新创作成另一首诗。今人有后现代拼贴与戏仿,夏宇将自己的旧诗剪碎了重新拼凑成诗,或如周星驰电影挪用其他电影的情节,借用戏仿达到解构严肃叙事的效果。
  集句诗与后现代诗突出剪贴的姿态,但似乎并不适用于陈强华事件,不容抵赖。
  抄袭亵渎了创作者的道德原则,更何况在追求原创的艺术世界中,第二个以玫瑰形容女人的都显得太过庸俗太没创意,艺术创作者都在追求如何才能开创新气象、新天地。
  陈强华是马华诗坛一颗闪耀的明星,曾获花踪文学奖,入选马华诗选,也获得马来西亚华文报章文艺版的诸多肯定,在新马华文文坛颇负盛名。
  他2008年在一次文艺版访问中提到,04年他第一次创作《烂泥诗选》后,便发愿每年创作烂泥诗。
  他说,在那期间他经历健康、感情与家庭的剧变……仿佛便是“烂泥”之滥觞,当然抄袭之罪不容辩解。
  被查出问题的都是《烂泥》里的诗,一语成谶,这些诗(或都不能再称之为诗)如今都只能如烂泥一样被践踏被唾弃,印刷成册的诗集,只能成为废纸。接下来恐怕还得追究旧作,追究那些得奖作品是否涉及抄袭。
  这是沉痛的代价与教训,也是对每个创作者的警戒。
  诗是文字淬炼思想升华的结晶,抄袭是最可悲的死罪。马华文坛里哀鸿遍野,溢满无尽哀伤,毕竟陈强华育人无数也备受敬仰,抄袭事件冲击颇大。
  抄袭事件长达七八年之久竟无人揭弊,蓄压的力量遂达不可挽回的地步,有人开始反思,文坛的把关机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文艺编辑是否应当更加努力让自己具备严防抄袭的眼光?
  但在这个写“诗”比读诗的人还要多的时代里,抄袭/借鉴/挪用是如此方便,而对编辑应该遍览群诗的要求,复仇般地扫荡文抄公的要求,恐怕是不成比例的重担罢。
  唯有求人以自律,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文学也不似学术论文有严格的体制与规范,毕竟文学总在寻求突破,累赘的包袱只会钳制文学之生长。
  说白了,创作靠的始终是自己,审查机制只是他律式的辅助。
  
  比较令我惊讶的是,在这个人们不再重视诗的时代里,当一个诗人被发现抄袭行为后,人们竟如此关注,哪怕他连陈强华是谁,鸿鸿是谁都不知道。
  人们虽然不读诗,却仍然关心着诗的核心道德,就像阿姆斯特朗服禁药一事,大家不懂环法脚踏车赛,却仍守护着运动竞技的基本底线。
  这种关注,与其批判为凑热闹,不如说是另一层意义的公共监督,虽然偶尔杂音很多。
  对陈强华作为诗人的期盼越大,失望也越大,马华文坛或因此深受打击,但不如借此为诗正名,鞭策自己创作更好的作品,毕竟自省才是写作者最基本的素质。
  至于那些风凉话与口水战,原只不过是两岸猿声啼不住,唯有自重与自省方是穿越万重青山的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