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October 2015

【牛油乐评】月之玩转

  为什么一场音乐会要定主题?

  有了主题,乐曲之间才能形成互文关系,强化彼此的象征,深化观众的感受。这就像一首诗,必须经营意象,失去意象,就成了流水帐。一场音乐会,主题失衡,则成了大杂烩,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

  月是永恒的命题。古今中外,月被赋予深远的文化含义,美国男声合唱团Chanticleer这次来新加坡演出,巧妙玩转月之意象,便恰到好处融汇不同时代不同情绪的歌曲,关联出新意。

  英语“Over The Moon”有欣喜若狂之意,疯狂(lunatic)一词也来自月亮(lune)。Chanticleer带来了几首当代作品,也充分表现了作曲家狂想的意味。由Mason Bates为他们量身定做的“Observer in the Magellanic Cloud”(麦哲伦星云里的观察者),便把叙事视角拉到外太空,从星云之中观察纽西兰毛利人对宇宙星云的吟咏。歌者以节拍器“滴滴滴滴”机械式的声响制造卫星飞船的气氛,一位假声男高音与一位男高音则以调皮的节拍反复重唱,其他歌者则以毛利人的语言唱起祝歌,形成非常有趣的超现实对话。

  19世纪诗人朗费罗(Longfellow)名作《潮起潮落》以潮汐比喻物是人非沧海桑田,芬兰当代作曲家Jaakko Mantyjarvi为诗作谱曲,以小调喟叹人生。潮汐涨落受月的牵动,Chanticleer演唱此歌又进一步丰富了月的意象。这首歌也展现了合唱团低音之美,结尾两次低音哼鸣,仿佛低音提琴浑厚的弦音,结束时进入一片寂静,就像浪潮卷走天光时,嗡嗡的低吟。

  当代作品一不小心就会陷入让听者莫名其妙的境地,或是卖弄民族特色而坠入刻意营造异国情调的泥沼,但Chanticleer委托创作的作品,在实验之中保持了古典,可惜的是,这类曲目为了炫技,难度往往影响了情感的表达。

  Chanticleer创办之初的一大目的是要重返文艺复兴,就像是一种编制性的复古主义,以纯男声演唱该时期的宗教与世俗歌曲。成立至今35年,他们不得不拓展曲目,委托创作是一个重要的办法。这次他们展现的新作品,也都保持了合唱团的格调,强调和声变换,玩转节奏,但不刻意撕裂嗓音。

  这次他们只演唱了四首文艺复兴时期作品,表现四平八稳,均在上半场,间中加入了浪漫派的芬兹(Gerald Finzi)与埃尔加(Edward Elgar)的作品,尤其后者的合唱名作“There is Sweet Music”,合唱团更是近乎完美地演绎了。这首歌原是写给男女声部对唱,但由假声男高音演绎起来,所有声部的音色更接近,和声更圆融更唯美。

  Chanticleer最后演唱了本地合唱指挥杜万胜改编的新加坡民歌组曲,赢得满堂喝彩,以高潮结束这次新加坡之旅。

  如果硬要挑剔,男高音与假声男高音此二声部的音色,偶尔会显得比较突出,但整体而言,这是一场合唱教材式的精彩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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