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昨天没有下雨,许多人大概会不知道该怎么去记忆这一场“华人文化节”。
雨中演出,对小生乃至许多参与者都是第一次,湿透的衣服被冷冽的风轻抚,身子忍不住要瑟缩,望着Uncles Aunties合唱团候在雨中,就等那一声令下的样子——雨湿地滑,老人家即得小心翼翼又不好误了时间地走到演出的位置,那一个个蹒跚的身影——什么牢骚都无所谓了。
在那之前。
陈清水老师口口声声的新山文化人精神是什么?谁又敢自居文化人?新山有不少热爱音乐、舞蹈、艺术的人,愿意把工作之余、课业之余的时光用乐曲用舞姿用笔墨来填补,这便是新山人的精神,而文化工作者的名字,没有人愿意自居,显得太沉重、太吃力不讨好(人们想起陈徽崇老师),但却不能责怪谁,因为环境氛围并不足以让这些爱好者成为狂热分子,以及每当节庆时分人们引以为傲的新山华人的文化传统。小生想,演出前的一切挫折与矛盾,才便是所谓的新山人的精神——哦,错了,是新山华人的精神——舞台上的结果,总是被渲染得过于唯美、过于璀璨,每个文本都是虚构的,报章的报道会呈现什么面貌,那都是执笔人的某种角度的结果,但往往庆典都必须被赞扬,都必须被热烈地追捧,然后散播出去。这篇文章亦然。
宣传的意义便是重新赋予一个事件以符号般的意义——人们记起第27届华人文化节,便想起雨,以及浇不熄的某种精神,符号让那个精神具体化,成为一种叫做“新山华人的文化精神”——大概就会是这样子。
艺术最忌与政治结合,小生曾一度想一走了之,可是不愿意舍下曾一起度过美好时光的朋友,不愿意为了令人生厌的政治立场去玷污所谓艺术。首相大开金口答应出席盛会,却不甚染上水痘而未克出席演出(不知是真是假,但毕竟报章近日来努力地宣布首相染疾的消息,姑且就算是巧合吧),叫许多民众失望,但对于那些公会与商界领袖来说,这样就够了,反正他们知道来不来已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那种来自中央的善意。
大哥司职工作人员,驻守阵地,不畏风雨,舞台总监设了一个禁地,观众不可侵犯,大哥阻止几个穿着光鲜之人的去路,他们一张扭曲的嘴高呼:“我们是XX公会的人!”——那又怎样?不买单,才是“新山文化工作者”的精神。
很多人会拿这次演出与十年前的《南方之路》作比较,那个“三陈一姚”的灿烂千禧年,一部新山史诗巨作。小生当年没有参与,一只华乐团的雏莺,没有热忱,嗷嗷待哺等待文化的硕果滋养生息。那时候仅仅是偶尔偷看到一点彩排过程,就觉得好多人参与,好热闹,不想去体验人挤人那种杂沓的拥扰。但事后却是在心中凝集成另一种特别的印象,用时光的荏苒来修饰,一下子便把眼前的文化节比下去了。今次的文化节,说真的,到了演出前夕才知道大致的内容,大家各司其职就好。如果不让所有参与者早早便清楚知悉自己的位置、自己的任务,演出的结果不外乎又一次综艺大汇演,热闹但却失去意义。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去责怪谁的不负责任,一切或许都是参与感不足的关系。
那倒不如文本分析。小生发现,演出的内容增加了不少马来元素,一小段马来舞蹈,半首《Satu Malaysia》以及一个假首相振臂高呼的假口号。小生不愿意将它解释为华社向土著/政治权力中心献媚的一次努力,但演出恶狠狠地把印度族群排除在外,就教人更加不满了。或许努力与马来族群维持良好关系才是节目想要再现的一大主题,没有反讽也没有赞扬,只是纯粹的再现。反正华人文化节,本质上就是一个排他性很强的名目,不小心遗漏了谁也没什么人在乎。所幸,假首相出现了,弥补了一点小小的遗憾,嗯,“一个大马,万种风华”。
华人性,在表演的欲望中得到充分的体现。中国的崛起,让好大喜功的华人踏上追求热烈以及盛大的自慰般的快感。从张艺谋开始,艺术便是懂得动员一千万张面孔,展示给全世界的眼睛,整齐的动作以及震撼效果,消磨个体的独立存在价值。令人惊叹的不是艺术感,而是那种动员的力量,象征民粹的团结意念,人群作为一个整体存在——但那又怎样?新山华社也正努力学习,大型活动便是要笼络所有能够参与演出的团体,凝聚成一种新的力量。虽说有人认为艺术应该是群体表现的价值,但也有人认为艺术是独立的,不需要依附任何权贵。
总之,艺术与政治沾上边,总教人遗憾,幸好还有一场雨。谁说是天不作美,这根本是一念美意。即便如此,这个舞台仍然为小生以及许许多多参与者制造了共同的记忆,这个回忆足够再回旋十年二十年,成为一个新山华人的凭证,也不管它是不是一种自豪感,事情便这·样·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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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仅此作为一个参与者的心情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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