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家并不否认这是一种权宜之计,毕竟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就等着调查委员会深入研究这起事件。只是酒禁得了一时,禁不了一世,酒虽乱性,但在这个自由市场里,酒是消费品,政府也从中抽税获益,大概是禁之不绝的,像香烟,别在有盖的地方抽烟。
自由市场里每个人都有买醉抽烟的自由意志。
我说的是上个星期天晚上小印度发生的事件,我不想用“暴动”,毕竟这个词汇太确切、太震撼,足以牵动人心,以致模糊焦点。
英文单词“riot”,可以解释为暴动、骚乱、纠众闹事等等,每个中文翻译之间或多或少有着程度上的差异,那天晚上看着面簿上的报道,那些照片,初以为是紧急演习,直到比对各家报社的报道后,才惊觉愤怒人群推翻警车烧毁救护车的事,竟真实地发生在这座岛国的核心位置。
而“暴动”一词,很快地占据了主导的判断位置。
当下在面簿和师长们谈论此事,大家都提出,不应只看表象中的暴力,而应该反思事件背后深远的社会文化矛盾与冲突。
许多评论也开始谈论南亚裔客工在新加坡受到剥削与歧视的现状,思考或许是因为长期积压的不满,在这次不幸的致命车祸中来到临界点。
过去三年,作为半个人力课题采访专线的记者,我偶有接触南亚裔客工,探查他们面对的生活问题。接触之下发现,他们都是很简单直接的人,大多来自贫穷的农村,借了大笔中介费来到新加坡,吃苦耐劳,吃了雇主的亏也总是选择缄默,只希望可以达到目标赚钱糊口。
他们也是重感情的一群。我报道过许多客工客死异乡的事件,也参与过他们简单的入殓送别仪式,总是大批工友挥泪相送,可以感受到同乡间浓厚的羁绊。
是什么让这些在雇主眼中温良安分的客工群体在一夕之间失控,从砸车,到袭击警车、救护车,乃至深入现场的摄影记者也受到威胁?
是33岁印度籍建筑客工萨蒂威尔(Sakthivel Kumaravelu)之死吗?(他的死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是客工长期压抑后的集体爆发吗?
是有心人煽动的结果吗?
还是酒神的迷惑?
真相是什么,恐怕还有待一段很长的司法程序才能一点一点地展现在人们眼前,唯可喜的是,这次事件对比去年年底SMRT中国籍司机事件,虽然歧视性的谩骂依然存在,但舆论出现更多关怀,呼吁理性的声音从官方至民间,缓和了事件发酵的速度,也有民间团体主动为死者筹款,为悲剧补上一丝温情。
小印度向来以其异国情调在这座城邦国家占据独特地位,19世纪开始,南亚裔移民因买卖黄牛的生意开始迁入实龙岗路一带,直到20世纪初期爆发疫情,国际黄牛交易受到毁灭性的禁绝,淡出市场,小印度才扩大了住宅空间,开拓新的生意模式。
新加坡建国后,六七零年代陆续发展组屋,许多小印度的原居民迁离,使得这块商业圈更加纯粹,成为新加坡南亚裔人口的集散地。
千禧年至今,新加坡丝毫没有停下基础建设的脚步,大量南亚裔的工人来到这块土地挥洒汗水,冒着生命危险建筑城市的辉煌,无论住在岛屿何方,小印度始终是他们放松身心的乐园,尤其周末,小印度巷陌里汽车寸步难行,逐渐增加的人数,就快挤爆这个原已十分热闹的地方。
和一般新加坡人一样,放工饮酒也是南亚裔客工放松自己的方式之一,但我们总能听到居民投诉客工酒后喧哗,令人担心安全之类的论调,其实这个问题存在于所有买醉场所的周遭,并不止于小印度,或喝酒的南亚裔工人。
最大的问题是,小印度的族群划分特性,让聚集到此的南亚裔客工感到家乡般的熟悉,却无形间阻碍了新加坡原本多元并存的文化交流,长久下去只有越来越封闭。
如果形容这次骚乱是一次文化空间误置的结果,是不是可以进而解释冲突的起因可能是群众自身原乡经验里对公职人员缺乏信任的投射与反应?
人力部建议客工宿舍为客工主办更多活动,一方面希望分散小印度的人潮,避免事件再次发生,另也有人重提要将客工集中在裕廊岛的论调,反过来想,这不正是福柯空间论述里面的群体隔离方式?将某个群体排除在大众的视线,制造平静的假象,久而久之,只有进一步制造族群隔阂,也漠视了客工的权益。
建立互信,促进移民与客工融入社会才是当务之急,毕竟小印度禁酒了,人们大可到白沙浮喝上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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