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生不逢时的可怜虫。如果回到6千800万年前,你们这群毛茸茸、猥琐的家伙,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我生错了时代,一出世就注定任人宰割,我完全没有选择的自由。
6千800万年前,我一脚能踩倒一棵大树,没有听到我沉郁凶猛的吼叫而不规避的,我可是笑傲白垩纪一头巨兽。我的名字是残暴的象征,叫我暴龙!
我要回到过去,那是我辉煌的日子。难道当年的业障,累积成现在我们卑微轮转的命运?不,是可恶的人类剥夺了我们的自由。这里是纳粹的集中营,成千上万的同胞,被食物的沟槽训练成麻木的啄木鸟。同胞们的眼神呆滞。
2008年的今天,我是一只鸡,一只啼鸣叫不醒任何沉睡的心的鸡,一只被囚禁在集中营的、可怜的鸡。前世的辉煌是今日颓唐的对比,我必须恢复我们族人的声誉。当年那套电影《Chicken Run》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们之间也有清醒的,我们必须计划。
距离我完全成熟为一块可口的肯德基炸鸡不到十天,这是我,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三个月的努力,牢房的木板墙已经开始腐烂,是时候开始B计划了。忘了告诉大家,A计划的内容。三个月里,我们朝木板固定的位置不停排泄。根据我的知识,这要归功于我的好友,他是一条血褐色的蚯蚓,我们粪便里的酸液以及湿润,足够造成木板的腐烂。
那天无所事事的我仍呆若其他木鸡,忽然看见地上钻出一个小小的黑点。我咬着他的颈想把他拖出来。他说很痛,他说他认识我,他说他可以帮助我,他说我是被蒙蔽的一只可怜的鸡,他说他可以帮助我。他年纪很大,学识很渊博,电影的内容就是他告诉我的。还有,我的祖先是桀骜不驯的暴龙的事实,也是他告诉我的。他教导我科学知识,他让我有信仰,他是我的启蒙者。
我们花了九天时间不停在夜里啄击那块腐朽的木。我们把木屑一片片叼出来,板越来越薄。我看到了希望。快要破晓了,那是刑期的大限,屠夫要来了。必须加把劲。终于松动的木板被我们蛀出一个洞来。我看见灰色的世界。
他骗我,他没告诉我木板外面是一堵洋灰墙。我的努力,我一生的努力,都白费了。他骗我,卑微的我又怎么能回到过去呢?那只是爱因斯坦的幻想!他骗我,他给了我希望却带给我无尽失望。我们这群清醒的鸡,真的清醒吗?不如像其他鸡一样,努力的吃着,增肥着,以全身的肥油作为对人类的报复。如今的我们,更结实,吃了肯定口感更佳、更健康。我们无法报复,我们弄巧反拙!是他骗了我,是我骗了我们!
破晓前,我们把他吃了,不加咀嚼的吞了。二十几个喙,那叫万马分尸、碎尸万段。我恨,我们都恨。我看见其他牢房里呆滞的目光还有机械式的嘲笑。
屠夫来了,我只知道我的喉管被利索的割破了。我被倒吊着,血流过我的眼睛,这个世界是红色的。我不挣扎了,挣扎了也没用,挣扎了我还将是一块香喷喷的炸鸡胸、炸鸡腿、烤鸡翅膀、卤鸡肠、中药鸡睾丸……
血,流过我的眼睛。这个世界,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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