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December 2010

寻觅

最近有种可怕的幻觉,面对空页准备写稿时,都会在梦魇的指使下打出:“你好”二字。

丰盛港前往Sibu岛——我们习惯于这样的称谓——的Tanjung Leman码头附近发生船难,涉及新加坡游客,牛油记者因此被主任委派到事发现场,跟着大师兄学习,但跟前跟后始终没有武侠小说中小师弟的那种血性与冲动,像一条儒犬——一种偏正修辞——反观大师兄精力充沛,如果真的有内功,他的内力肯定比牛油记者要浑厚千百倍。

牛油记者吹了一天的海风,时徐时劲,却没有太浓的海的腥味,身边经过不少晒红脸颊肩背的游客,有哭红的双眸交织其间。人们听见码头边沿乱石堆成的临海长堤上,几棵不知名的大树底下——不是那印象中煽情的杨柳——传来的小锣小钹的铿锵以及两位黄袍道士的吟唱。

旋律真好听。招魂的歌和啜泣声。谁才是被招徕的孤魂野鬼?

后来,州议员出现了;后来,柔佛州警察总长出现了;后来,直升机出现了——只为着家属对警察总长的要求,多么完美的情节处理。长官们的架势永远那么稳健,像大演说家,只不过不是卖传销。当局几名官员热情招待,请喝水,让大家任点餐饮,最后还设小宴款待。多么友善!却还是执行任务的警员、搜救人员诚恳,凡有问必答,一点没有避忌。

丰盛港今天早上持续下了好久的雨,牛油记者来到另一个码头,海风挟着暴雨的势头袭来,有一种彻骨的寒冷在体内诱引出一声声无痰的咳嗽,一面啜着一杯略带萝卜汁味道的Teh Tarik,大概是容器沾附了上一杯的参与,或是炼奶的独特口味,饮进愁肠有种作呕的昏眩。

放眼望去,千堆雪。

24 December 2010

圣诞节,想起合唱还有朋友


提早一天的圣诞派对大家吃得很节制,已经过去了的那种年少轻狂,囫囵吞枣还有及时行乐。逾越那道桥,就都变成杜甫范仲淹,感时忧怀,但当然不是那种家国大事,是芝麻绿豆的——张爱玲之所以伟大正因为她道出了琐碎对于个人的消磨——小事。

“我们连一顿都不敢尽欢。”

吃得很节制所以剩下好多食材,丢了可惜,给哈姆又显得太多。十几个人济济一堂,谈天说地倒是不可少的,或许是闲话家常的关系,才吃得少吧。

花了一个早晨、一个下午,买材料、布置、熬煮汤头,尔后架起一株圣诞树,随意从家里找材料往树上挂,顶上那颗星——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样式,圣诞树上一定要有颗星。点睛,一棵树,换一片绿意。

交换礼物也是不可少的。欢声笑语伴随着礼物纸被心急的指爪撕裂的清脆,一人带着一份心意归去。

不知该怎么作结。有时候就是这样,越发失去了自我的潇洒。电脑库存里的那些曲目,凋零老去许久没有更新,那些圣诞歌——听了千百回。

23 December 2010

赫然

牛油记者做了一次卧底,写了长篇大论的一则报道,主任说绘声绘色要教坏人的。记者交稿后便上槟城去,每顿吃炒粿条、喝虾膏还有酸酸甜甜带点微辣的豆蔻水,稿件却一天拖一天,结果被另一个报社捷足先登,倒变成加菲猫了,却仍上得主版,大篇幅堵满半页报纸。从多雨的槟城回返工作岗位,赶紧去查探报道是否造成影响,进入隔壁一家所谓正经店,问了问个老板,老板当着记者的面臭骂了一顿:“她们也是人,何必苦苦相逼,每个人养着一个家庭,也不是个个都做那回事的,你认识那个记者吗,去告诉他,写这种东西要遭天谴的!”

天谴由槟城的湿冷以及太过好吃的食物汇集而成一种叫作“虚”的病症,牛油记者的肠胃扭曲了两个星期,就像自身被扭曲的灵魂,一阵空虚,连疼痛都是虚无缥缈的,因此没得止歇,才惊觉:已成为主流话语的共谋者!记者的笔调,帮着“揭穿”这群所谓移民,差一点就用了“入侵”等那样不堪的词汇,把一种排他的想象推向极端,塑造一种单一面向,但她们往往是最底层的可怜人,是张爱玲笔下的曹七巧,但现实更是残酷,没有金锁,只有法律操控者冰冷的臭铁镣,死死缠绕着,一点虚荣都没有。换个说法,这种控诉永远是出于保护男性尊严的立场,人们自古一味臭骂娼妓勾引男人,却不说男子欲求不满需求太大。没有这些男人哪来的市场,宋朝就讲的市场经济,才造就那么多才子佳人男盗女娼,盛极一时,都是因为男人的阴茎勃起得太频繁,心理医生说的三十秒要性幻想一次,真他妈的对(也仍是一种为男人寻找的藉口)。对现代警察来说,扫黄最是容易,柔弱的女人们永远戍守在地狱的临界,一字排开等着被扫荡。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坠落深渊的就是她们——牛油记者是天杀的共谋者。

可那又怎样?带着一点愧疚,面对那些失去亲人后的表情,内心还是那么鼓躁不安,即使只听声音,透过电话,或者文字,仍总没办法调整语调,以一种懦弱的优柔,将好意变成冷血的交易。冷血的共谋者从电话那端知道了一些消息,急切想挂断电话,不想纠缠叨扰,不想一直勾起悲伤的情绪,却没想到这也是过于冷血的好意。人越是顾忌,越是往错的方向遄行。

17 December 2010

速写槟榔雨


槟城乔治市的街巷从窗镜中掠过,好几栋白漆斑驳着苔藓青郁的独立式洋楼,因为主人离去了而变成一种单纯的街景,让人追忆往昔,那股殖民时期残存的典雅以及传自西方的优越香水味。有的刚被买下,修葺了一半便迫不及待地开张生意,卖新婚燕尔的洁白还有晚宴的黑色迷魅,也有几栋改造成豪华轿车的展览厅,古色古香的迷你甲虫最是融洽这一幅图景。还有一家家饼店,世世代代用最著名的淡汶饼拼凑起鲜咸酥香,百啭回味,咀嚼时的柔密清脆。

友人的父母亲到机场迎接,途经蛇庙不能不进去拜一拜,旅伴们各上一炷清香,唯小生一人无意膜拜,果然槟城下了三天的雨。那座远望不可及的高山,大概便是那升旗山,每日聚拢着团团乌云,初时淡薄如雾,霎那间便浓若墨舞,把山尖涂成灰碳,雨然后就下了。雨霁,空翠湿冷,袅袅青烟又似那庙中的虔诚祈祷,飘散山际,一下子更绿了。后来登上极乐寺,从鹤山眺望,乔治市是槟榔屿的一座山城,一直延伸入大海,仿佛可以看见繁茂一时的海峡港湾。鹤山上是一樽观音木雕,被巨大的八角亭笼罩着, 施工依然。母亲后来说的,那是为着有人投诉佛像矗立山中锋芒太露,必须着一个盖子把锋芒罩起,免得要刺痛了人的眼珠子,于是八角亭把日光吃掉,补光捉影的人们总是难以对焦。但她依然是那座观世音菩萨。

来到槟城,为的是一盘碳炒鸭蛋粿条、一小碗Asam槟城叻沙、一碗福建虾面还有一口清凉的潮州Cendol。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忘却历史,谁又想去执着缘起缘灭?北马的口味较清淡,叻沙却是用足了酸咸甜辣,总是忘不了芝麻糊色调的虾酱,喝一口汤是多么五味杂陈,弹牙的面条加上爽脆的蔬果细条,最好要咬上一圈圈的洋葱,都不知道这是太讲究健康了还是过于奢华,总之落肚后无穷回味,打个饱嗝。最讶异的是槟城律小巷里的潮州Cendol,一个小小档子竟牵动一条街的热闹,坐入店面满墙贴着老板与顾客的合照,当中不乏大家熟知的明星,更不乏新马政要,每一张照片便是一次润色与慕名的叠加,却始终比不上那几张老板年轻时照的俊俏——穿着白色背心,露着古铜色的肩膀手臂,双目炯炯地望着摊档上的,属于老板那无与伦比的生活魔力——要吸引人得多。

或许城市里太多单向道了,一行人只好迷路,又连日碰上节目道路封堵,许多市景来不及去看。友人父母的住家是莱佛士发明的骑楼,有窄窄的五脚基,临近不少已改成店面,做理发置酒吧,但也总有人几十年不愿搬离,努力镇守记忆深处的家。

离开乔治市区,傍海而建一栋栋高级公寓,一幢幢三层楼的崭新洋房,浑然忘我地复制着,却没有人记起那些矗立在市区街衢交错中的陈年老房子,对称的建筑风格依然叫人为之赞叹,仿佛永不过时一般。那些新建的,大概将被无情的海风一分一秒地风化侵蚀,直到容颜凋零。也许吧。

8 December 2010

框框

灵堂总能凝聚那种气氛,那种传统的款式,黄色与靛蓝,用横幅与对联组装生命的终结,那种用框框隔离生死的仪式。

几次在灵堂的采访工作总是拿捏不好心情,第一次过于兴奋,以致在大婶的悲戚泪眼中坠落汪洋,一点不晓得该怎么劝慰。后来一次,被谋杀的小女孩的父亲公开与媒体谈话,圆桌上总能感受到他强忍的悲痛以及难以抑制的愤怒,毕竟每一次诉说便是一次伤害,无怪乎祥林嫂——过于悲剧的人生,久而久之倒成为玩笑,人就是这样疯了去。

而不久之前,遇到一位新丧夫的少妇,她的淡定与从容令小生自惭形秽,根本无法继续彼此间的问答,仿佛有种莫名的巨大悲恸酝酿在心,那是最悲惨的美丽笑颜。小生当时只想逃,深怕触及她那不可抑止的哀伤,毕竟她的丈夫就死在她的身旁——这该如何想像?

回想起面对死亡,总是在出殡前见那最后一面之时崩溃,那便是灵堂,便是那个生死分隔的框框。在殓师房外,往往是平静的,但也能见到痛哭倒地,必须着人拖出来的例子,那时已经没有任何访问的理由了。

小生也见过某一家人收拾行李正准备乘车到机场去,不是为了旅游,而是满脑空白朝着遥远的国度奔跑,想要亲自去碰触一下儿女行将硬化的躯体,去感受他们特意为亲眷留下的,哪怕只有0.01度C的余温。

29 November 2010

迟来的新家


发现哈姆眼带泪光的模样,左眼久久无法睁开,心中暗想是一种不好的预兆,第二天匆匆决定为她改造一栋新居,开拓一片供她奔走的土地,这是多久之前便可下手做的事情,白白困了她20个月,那是大半辈子。

她的年龄始终是个秘密。作为一只雌性仓鼠,她有权一辈子守着这个秘密,但看着她渐渐剥落的毛发在耳根周围留下秃痕,小生明白时光的荏苒对于不言不语的她始终是无法回避的残酷事实。

小生总认为饲养宠物本身就是错,加之小生那种三分钟热度的性格,对宠物始终是种难熬的折磨。由于工作的关系接触过岛国防止虐待动物协会的执行主席,她劝谕别为着宠物的可爱便买下一个生命,因为可爱的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工业梦魇,多少无辜的动物沦为赚钱的机器,成为繁殖的工厂,太多黑箱里的悲苦命途。

小生转角遇见哈姆是一件幸事,决定收养她的时候,心中油然而生的怜悯,夹杂着对小动物的猎奇以及可爱幻想,其实都是可怕的自大,自知如此,却依然无法自拔地去要,也便是如此。


新家原是一个白色半透明的塑料箱子,置空后一片辽阔,铺上一层循环纸防臭屑,然后把旧笼子解构了用来架起二楼小阳台,旁边依旧是那个过窄的跑步圈。

哈姆终是懒于跑动,爱赖在角落头休息,偶尔起来吃吃五谷杂粮喝喝水,偶尔梳理毛发。

已经好久没有见她伸懒腰张大嘴巴的样子了。

28 November 2010

政治正确?之:读者需求

2010年11月28日《早报星期天》第18大版:“中国心跳”栏目框住“五都选举”

27 November 2010

性的观念

当人们不断重复着对教育部奖学金得住黄伟强(Jonathan Wong)涉及拥有与观看儿童色情电影的鞭挞的同时,人们只看见了奖学金作为一种精英指标对于精英的选择必须予以道德的审视,却忘记了“偏执”或“着迷”作为一种概念,在本质上是没有道德区别的,舆论的挞伐已然形成一场纯粹的道德审判,甚至还必须挖出人家的前科才甘心。

许多(男)人不讳言自己曾经看过黄片,或定时观看黄片,或小看怡情,或不看不欢。黄片的尺度又分为许多种,从以前港式的级别到后来日式、欧美的级别,那些限度以及震撼总是不同的。生理上最叫人抗拒的当属人兽性交,而最受道德批判的则是描述男同性恋(女女呢?因为有美感,看得舒服,因此道德正确)以及儿童性爱场面的黄片,而观看或制作儿童色情影片更被视为违法。

执掌道德的往往是男性或阳刚意志主宰的社会结构,在黄片的分类当中可以看出那隐含其中的男性霸权,毕竟看黄片看得多的也都是男人,或可看作是一种市场经济的结果(这种态度完全忽略广大女性的感受)。

在普遍好色男性当中,也有分品级,人兽、男男以及儿童,被列为最下流,沦为好色之徒中的败类,最边缘者。市面的普遍规则中,黄片依然以18至40岁(臆测的结论)男女间的性爱活动为主。

乍看之下黄伟强特别喜好儿童色情电影令人感到很恶心,骂他是个恋童癖,以疾病的隐喻将他描述为“非人”,急于将他与自己区别开来,根据福柯的理论,当一个人变成“非人”的时候,就务必把他送入隔离空间去,让他消失于视界。但转念一想,看黄片的也不乏偏执者,所谓各花入各眼,有人喜欢巨乳,有人喜欢贫乳,有人喜欢童颜,有人喜欢熟女,有人喜欢制服,有人喜欢绑线,有人研究动作,有人研究表情,总之各人观感与角度各有不同,而那种偏执以及能够达到的快感是同源的,因此一味唾骂黄伟强的行为举止有欠妥当,仿佛自己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很多约定俗成的观念使用起来毫不费力,本能一样反应出来,多么自然而然,但却没有人反思法律是人类文明所制定的,很可能是不合理的规则。举例说明,口交在许多国家法律中是违法的,原因是因为它是一种违反自然的性行为。那么,我们又应该怎么为违反自然的性行为下定义呢?如果说性行为的目的与意义是为了繁殖后代(这里否定了人类文明对性爱能够得到快感的认同),那么手淫、肛交、戴安全套、吃避孕药等行为都可以被定义为违反自然的性行为而抵触法律,那么全世界要有多少人锒铛下狱?因此法律绝对不是公正的,因为法律是隐含道德逻辑以及政治议程的(用道德来维持政治权益)。

当谈及同性恋课题时(人们总爱谈男同性恋,却总是忽略女同性恋,很多时候是因为话语权都集中在男性,而掌权者为了维持男性的权益而必须故意攻击或否定男同性恋)人们总爱追忆中国明清的风流时代。那是一个名门士大夫无人不在家中豢养漂亮书童的年代,称之为“娈童”。“娈童”是附庸风雅,是身份的象征,后来演变成“养伶”,而今却变成禁忌。

换个方式说,以前缠足是美的表现,后来被用作捆绑女性的象征,但没有人会批判当下女性穿高跟鞋、穿塑形胸罩来达致“美”这一终极目标的行为,其实无异于缠足。

说这么多,扯这么远,无非是想说,人人都犯贱,就看你贱到哪里去,跨过底线就要受到惩戒,但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不要再五十步笑百步了,因为可能多少年后,喜欢看巨乳的也将会被定义为“病态”行为,最后必须加以隔离,永远不被这个社会所接受。谁晓得?

26 November 2010

记一个小女孩之死

发生谋杀命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一群记者守在现场,等候警察把封锁线摘下,蓄势待发要冲到家属面前大肆问话,一等便是五六个小时。死者阿嬤突然出现在组屋楼下,记者们追着她的身影前进,摄影师更得抢在前头,正脸拍摄,小生尾随众人,听不清楚老人家说的话,以及表情。能是一种什么心情?

早上11时左右,全岛各大报章的记者都云集在命案现场,传闻说一个十二岁的体障女童被佣人推下楼毙命,公众围观,各人提供一点零星消息,拼拼凑凑故事成了一个模型:这个女佣是新来的、前一任女佣与孩子的感情很好、没听说发生什么争执、家人都很疼爱孩子、孩子不能行走要人搀扶、孩子很乖很有礼貌、真难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案发现场有一位奇怪的隔壁座邻居——一位戴着鸭嘴帽的大婶的热心帮忙,告诉记者许多内幕,却总是拿不出证明来,说的话又有欠妥当,嘻嘻哈哈,惹得在场记者有气又好笑,她也还真的认真等了几个小时,警察一解除封锁,她便急急忙忙拍下单位的门牌。记者要她出丑,要求她帮忙叫门,她还当真撒着娇恳求死者家属开门,扣着门柄猛摁开关,最后两个警察不得不上来守护着大门,不再让人接近。

解开封锁的一刻,记者们也似被解除了封印,成鬼成精扑向家属,任谁都不好受。第一次身陷职业的囹圄,只能职责范围内随波逐流。大家同是记者却因为竞争的关系保持着莫名的距离,虽然私底下仍友善地说笑,彼此漏听了什么讯息也可以互相提醒,但你不能窃取人家的辛勤功劳。最怕的是隔天报纸出来后主任一经对照,发现自己的采访结果不够精彩——怎么人家有的你没有,怎么你着重于此忽略了另一个更吸引读者注意的看点,顶着类似压力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这便是工作。

后来发现自己写的报道丢三落四,很多明明已采访到的内容都忘了补充,白白被浪费,不知道读者看了是什么想法——哦,好像有一点缺失,真想知道小孩是怎样怎样的……小生以往全不在乎读者的存在,追求那种所谓个人的风格,别人看不懂就看不懂呗,如今的身份,却是务必要让人看得懂,读得明白,然后巨细靡遗有条不紊地铺展开来,决不能肆意跳跃:你必须考虑你服务的对象,不能再执迷不悟将自己捆绑,要跳跃的话,去另一个斗兽场,那里有洪水猛兽逼着你飞檐走壁,让你不断变身。

第一次,难免有点兴奋,当然对于死者而言是大大的不敬。看着大家苦等时的表情,很难想像皆是为着一份悲苦的现实而来的:“来camping,”大家苦笑着说。

摄影记者都拍到了小女孩最后的面容,不忍卒睹,看了叫人难过,当然这种画面不适合出现在晨早的阅读中,存档起来,作为最后的证据,记一个小女孩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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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后来在灵堂中看见小女孩的父母家人,悲戚的氛围,呼吸得自己有点昏眩。女孩的父亲愿意回答记者的提问,大家都战战兢兢的,深怕要触及那不能言喻的痛楚。父亲的语气、眼神以及那种故作镇静的神态,让人阅读到压迫与恐惧,携带一点点怜悯(大是不敬啊),一问一答总会延宕片刻,不知道是忘却了,还是因为谨慎而必须在脑海中翻查确切的用词来表达。

总之,一切在不安的空气里终结。

21 November 2010

瑜·亮

高手过招,一念失之,全盘输尽,每次观看林李大战都有这种感慨。


作为看客的我们,被魂牵梦萦,以致固执地认为,有人总能站在受禅台上接受欢声与光环,但他也必定是踩着其他人的落寞与辛酸走上来的。皇冠之下,是一具具失去声息的尸首——这是一首拼比体力与意志力的诗。


最后一局,看着林丹与李宗伟耗尽体力之下的困兽之争,屏息着恍如身历其境,随着画面一起缺氧。这是莫名的情感爆发,不能自已。就等着谁先泄了那口气,小生不喜欢中央电视台的球评,他们的渲染总叫人生气,也便是那口气。


李宗伟渐渐蹒跚的步伐,慵懒的反手,过于凝重的网前手势,无不宣告——这球场上最难熬的,无非是丧尽希望后仍必须拼死撑着,直到一切终结——那个悲苦的过程。


记一场羽毛球赛。

20 November 2010

小生一直在思索工作与自身的联系,以致掉入泥沼,始终无法专注于工作。对于搜集资料、采访作业一直茫无头绪,恍惚间就过了时日,写了一大堆不知所谓的事情,自觉不够敬业,于是得到主任的一些提点,但总还在摸索,还在寻觅,人们称之为一个过渡期,小生则说,这是踏上这部巨轮的巨轮反应。

对于一些采访项目,小生总是慢人家一拍(嘿,是慢了一首歌的时间吧,都换歌台叻),去到现场,早就浪静风平,一望无际的安详表情,询问得到的总是风马牛不相及。回到办公室面对电脑,必须写点什么,零零碎碎拼凑了一些,自己甚至都觉得不忍卒读了,果然被训斥一顿,可自己又不愿意向别的报刊借鉴,不想去整理人家辛勤努力的成果,倔强地以为:问到什么就写些什么——根本不足够!——后来邂逅了一位漂亮的护士,在晚上10点钟,过了探病的时间。被她逐出去的场面依然在目:这份职业让人看的是成果,没有人在乎小生第一眼看见护士时的那种颤动,大家无非只在意小生被驱逐的狼狈表情,仅此而已。

执着于一些观念,没有所谓对错,这是真心话。当执着变成执拗的时候,一切思绪都会被扭曲得不成形。对于新加坡近来最夯的青少年暴力事件、街头党、儿童色情什么的,当然对于一份报刊来说是充满价值的,但小生打心里不愿意一直提这件事,就像家乡那些热衷于513、种族等等的那些文字,让人看了无聊,没有新意,无非是为了明天能够再写多一些。反智,有时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大势所趋,大概就应该多说多写。老师指导论文时说,要小题大做,那样才够深入,可小生向来肤浅,总是喜欢拿一千万张嘴来说事,写一个题目,综合了一个作家的生平、行为举止、作品、生活态度等等,东歪西倒搞得大家糊涂,便自以为了不起,而今的状况却始终了不起来。

华人文化节的时候见到凯璇,与她谈起部落格与职业,她说,读起来觉得小生不很开心,小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书写的痕迹,有时会过于烂漫,以至于超乎实际,阅读也总能把情感放大,吧?后来相约一起到南大看《棺材太大洞太小》的演出,看刘晓义怎么把独角戏分身扩张,却始终逃不出二元对话的魔爪,仿佛生活的非黑即白。看演出的那天跟谁都没多说上几句,去了·看了·便走了·,很多时候为着一个目的来到一个地方,盲目地做着脑子里预想的事情,却忽略了许多旁枝错节,因而变得苍白。就像一个所谓男人,为了买鞋来到商场,直奔那家鞋店,选样试穿付了钱,头也不回地走掉。无怪乎有人说女人比较细腻,为着快乐来到百货公司,一面闲荡一面呼吸时光,每一件事物都略略浏览,一感兴趣便碰一碰玩一玩,一点没有想买的意思,可能一整天下来,什么也没买,就只得到了快乐——当然也有满载而归的。

(小生的心,碗口粗,丢三落四的,眼神依旧恍惚。)

上星期的室内团课,各部都来了人,平衡匀称,打心底唱得舒畅,却依旧为着踢球的事而迟到了。太贪心,阴云密布还是奔着球场而去,查看天气预报,认定岛屿西部不会下的雨,果然灵通,给太阳晒得满脸焦味,一望天却是西边日出东边雨,还嫌不够淋漓,自知跑动少了,气喘吁吁,一点没有以前敏捷——是赘肉的关系?

可能是还没有脱离校园生活习惯的关系,面对主任,总把他们当老师看待,还有一众学长姐,或许这种情感在职场上要不得,但小生愿意在这么一个前提下工作,宠一宠自己。当真是娇·惯·了·啦。

9 November 2010

无题

刚才小生被护士小姐给轰了出来,她真漂亮。

一眼就被她看穿了。小生记得她的脸上长了颗痘痘,用半透明的遮瑕小圆贴给黏着,有一点点透红。

不知道她为何开口便讲的华语,真的让她一眼便看穿了。

小生不知道该怎么说谎,也罢了,承认是来采访的。为小生开门的另一位护士一点不疑,还温馨地提醒说,已经过了探病时间。或许她是特地放小生进去的,去被她识破那浅显的阴谋。

她真睿智,借病人的口让小生无言以对,但小生本不打算撒谎(撒谎要脸红耳热的),谁叫她露出一张遗憾的笑颜。

扭头离开病房,甚至都不记得那种叫做医院的味道了,仿佛那里根本缺少味觉的刺激,抑或是小生忘了呼吸。

厕所镜子中的双眼,隐隐透着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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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再记:

护士小姐已不在病房里,小生却顺利采访到伤者,那个熟悉的场面。

原来她值的晚班。

7 November 2010

秋夜喜雨

如果昨天没有下雨,许多人大概会不知道该怎么去记忆这一场“华人文化节”。

雨中演出,对小生乃至许多参与者都是第一次,湿透的衣服被冷冽的风轻抚,身子忍不住要瑟缩,望着Uncles Aunties合唱团候在雨中,就等那一声令下的样子——雨湿地滑,老人家即得小心翼翼又不好误了时间地走到演出的位置,那一个个蹒跚的身影——什么牢骚都无所谓了。

在那之前。

陈清水老师口口声声的新山文化人精神是什么?谁又敢自居文化人?新山有不少热爱音乐、舞蹈、艺术的人,愿意把工作之余、课业之余的时光用乐曲用舞姿用笔墨来填补,这便是新山人的精神,而文化工作者的名字,没有人愿意自居,显得太沉重、太吃力不讨好(人们想起陈徽崇老师),但却不能责怪谁,因为环境氛围并不足以让这些爱好者成为狂热分子,以及每当节庆时分人们引以为傲的新山华人的文化传统。小生想,演出前的一切挫折与矛盾,才便是所谓的新山人的精神——哦,错了,是新山华人的精神——舞台上的结果,总是被渲染得过于唯美、过于璀璨,每个文本都是虚构的,报章的报道会呈现什么面貌,那都是执笔人的某种角度的结果,但往往庆典都必须被赞扬,都必须被热烈地追捧,然后散播出去。这篇文章亦然。

宣传的意义便是重新赋予一个事件以符号般的意义——人们记起第27届华人文化节,便想起雨,以及浇不熄的某种精神,符号让那个精神具体化,成为一种叫做“新山华人的文化精神”——大概就会是这样子。

艺术最忌与政治结合,小生曾一度想一走了之,可是不愿意舍下曾一起度过美好时光的朋友,不愿意为了令人生厌的政治立场去玷污所谓艺术。首相大开金口答应出席盛会,却不甚染上水痘而未克出席演出(不知是真是假,但毕竟报章近日来努力地宣布首相染疾的消息,姑且就算是巧合吧),叫许多民众失望,但对于那些公会与商界领袖来说,这样就够了,反正他们知道来不来已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那种来自中央的善意。

大哥司职工作人员,驻守阵地,不畏风雨,舞台总监设了一个禁地,观众不可侵犯,大哥阻止几个穿着光鲜之人的去路,他们一张扭曲的嘴高呼:“我们是XX公会的人!”——那又怎样?不买单,才是“新山文化工作者”的精神。

很多人会拿这次演出与十年前的《南方之路》作比较,那个“三陈一姚”的灿烂千禧年,一部新山史诗巨作。小生当年没有参与,一只华乐团的雏莺,没有热忱,嗷嗷待哺等待文化的硕果滋养生息。那时候仅仅是偶尔偷看到一点彩排过程,就觉得好多人参与,好热闹,不想去体验人挤人那种杂沓的拥扰。但事后却是在心中凝集成另一种特别的印象,用时光的荏苒来修饰,一下子便把眼前的文化节比下去了。今次的文化节,说真的,到了演出前夕才知道大致的内容,大家各司其职就好。如果不让所有参与者早早便清楚知悉自己的位置、自己的任务,演出的结果不外乎又一次综艺大汇演,热闹但却失去意义。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去责怪谁的不负责任,一切或许都是参与感不足的关系。

那倒不如文本分析。小生发现,演出的内容增加了不少马来元素,一小段马来舞蹈,半首《Satu Malaysia》以及一个假首相振臂高呼的假口号。小生不愿意将它解释为华社向土著/政治权力中心献媚的一次努力,但演出恶狠狠地把印度族群排除在外,就教人更加不满了。或许努力与马来族群维持良好关系才是节目想要再现的一大主题,没有反讽也没有赞扬,只是纯粹的再现。反正华人文化节,本质上就是一个排他性很强的名目,不小心遗漏了谁也没什么人在乎。所幸,假首相出现了,弥补了一点小小的遗憾,嗯,“一个大马,万种风华”。

华人性,在表演的欲望中得到充分的体现。中国的崛起,让好大喜功的华人踏上追求热烈以及盛大的自慰般的快感。从张艺谋开始,艺术便是懂得动员一千万张面孔,展示给全世界的眼睛,整齐的动作以及震撼效果,消磨个体的独立存在价值。令人惊叹的不是艺术感,而是那种动员的力量,象征民粹的团结意念,人群作为一个整体存在——但那又怎样?新山华社也正努力学习,大型活动便是要笼络所有能够参与演出的团体,凝聚成一种新的力量。虽说有人认为艺术应该是群体表现的价值,但也有人认为艺术是独立的,不需要依附任何权贵。

总之,艺术与政治沾上边,总教人遗憾,幸好还有一场雨。谁说是天不作美,这根本是一念美意。即便如此,这个舞台仍然为小生以及许许多多参与者制造了共同的记忆,这个回忆足够再回旋十年二十年,成为一个新山华人的凭证,也不管它是不是一种自豪感,事情便这·样·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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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仅此作为一个参与者的心情笔录。

5 November 2010

一日之记

屠妖节快乐!屋外的天空乱七八糟的花烟响炮,小生为自己安排了4天的周假!在连续工作6天后,下班前那种兴奋竟然在开始工作后的第一个半月便产生了,而且打从心底那么自然而然。

晚上10点钟,据下班还有两个小时,警方发来两则文告,一则是刻意被有关当局淹没的新闻,什么资料线索也没有;另一则则是小生之前报道的,关于一位犯案11年的“心跳色狼”终于落网的消息,乍听之下真是大快人心。好消息总是让人愉悦,尤其是这样一个夜晚。

虽说4天休假都将奉献予华人文化节的表演,但能够驾着自家的那台已经绝版了的笨蛋傻瓜类跑车驰骋在宽敞,且视速限为粪土的偶有坑洞的马路上,欣赏周边尽是喜欢不打信号灯,忽然左晃右摆,没事爱踩煞车的车子,真觉得清爽,一个劲的乱,乱得真好。

JUSCO里的商铺摆设也都够乱的,特价篮子教人弄不清男装女装,小生只好细细挑选挂起来的试样,偶然看见一头牛,便莽撞地买了一条Lois,说是源自西班牙,仿佛斗牛士合着脚微微垫高蓄势待发一首弗朗明哥的高傲,响板以及踢踢踏踏。

接着到PADINI挑了两件Polo Tee——再不买的话,就要被同事识破小生工作的穿着序号啦,一天白、一天黄、一天衬衫,然后休息,之后又是一天黄一天白……倒不如向公司讨几套制服,那么无须操心。

走走逛逛也耗掉了1个多小时,最后没入书店,忘记是打哪天起的想法,要一个月买一本书的,于是拾起一本《青衣》一本《风筝家族》,各40元上下,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要了香港,或许能够透过一座城认识另一座城,毕竟自己困在城市底下(但谁说“青衣”便不是城市了?)。小生不像董桥,不懂书本的价值,除了文本文字上的,什么第一版、限量版、平装、精装、线装,什么出版社、初版、二版、三刷四刷,一概不管,就只略略检视一下价格、书本的质地、作家的特色、内容的性质,就到收银处付款了。

结束午间的购物便赶到南院参与彩排,彩排后和合唱团朋友吃饭聊天,笑得满头冒汗,也或许是吃椰浆饭的关系,呛鼻的辣椒。

2 November 2010

封面故事

今天(2010年11月2日)的早报很有趣,红字粗体的封面大标题写着“总理:在我有生之年将有核电厂”,左下方是总理的谈话内容,右下方竟然是陈XX报道的“大士化学工厂·仓库大火”,偌大一张相片,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相片中的蓝天与乌烟对比红色显眼的标题,那种阅读感受实在耐人寻味。小生想啊,哇,原来早报也会这样啊。

不妨作几种解读,反正阅读是一种开放式的休闲,新闻的选择与排版,即便没有特殊议程,但只要有心人一无聊起来,怎么诠释都行,只要能够自圆其说——反正生活中处处都是这种圆滑的论述。

某种直觉告诉小生,两则新闻是一种相互抗衡的论述,以化工大火作为谶言,对总理的宏愿埋下伏笔(这就说得有点过分了),隐含某种抗拒的因素。

(哇,大逆不道叻。)

因此不能独断说,正是如此,或许它是某种友善的警惕也说不定。在赞同的同时,暗示说要做就要小心点,不要着火了,才能皆大欢喜。

此外,还有另一种声音:“诶,你看化学工厂不可靠叻,容易爆炸,再继续使用,肯定是又花钱又浪费资源,还得每天提心吊胆。其实核电厂绩效高,真他妈的好叻。”

封面还有一则关于谋杀案的新闻,小生听陈XX记者说,他自己没什么做工竟然在报道上注明了名字,看到了非常惭愧,尤其是当天,案发当时,陈记者竟然在观赏小印度的屠妖节大游行,浑然不知,隔天各大媒体刊登时才惊觉,独漏。因此今天工作着实有干劲,想要弥补,毕竟前辈同事从早到晚埋头工作,不能让陈XX这样轻松便拾走牙慧。

发生谋杀案,社论自问自答:“青少年怎么了?可能跟电脑游戏、网络资讯有关。”

小生想证伪这一观点,试想想,八十年代的黑社会、二三十年代的帮派斗争,那些汉子操着棍棒、抡着巴冷刀高喊满口脏话然后开打,混战受伤了还要学关二爷刮骨疗伤,咳嗽一声便是窝囊废,刀疤越多越帅气就像周泰那样,上街都可光着膀子。想像一下那个时代的青少年,看看电影已然奢侈,何处觅得暴力的电子游戏?他们本身就是暴力的宣泄舞台。

(哇老,这么说,你认为电脑游戏有助于人们在虚拟世界渲泄暴力?能够减少现实中的惨剧?)

或许吧。小生忽然想起前阵子请教的两位心理医生,根据他们的观点,似乎电脑游戏、网络资讯的滥觞只是一个小小的面相。他们始终关心一个家庭的成长氛围。

小生听陈XX说,他听摄影同事说,这种青少年互殴的情况肯定与父母有关,父母没空陪孩子,大抵会造成这种现象。心理医生注重童年,或许美满的家能够让人失去施展暴力的欲念,毕竟人的本性都是暴力的,一个婴儿,什么都想咬一口,什么都爱摧残,长大一些,都喜欢抓蚂蚁昆虫来决斗,甚至捏碎它烧死它。解决暴力的欲念的关键或许就在,家。

说到家,小生不得不想起自己,如果购买了房子,那么长久的年华青春将送葬给一个叫做贷款的东西,一辈子为钱而忙。陈XX说,今天和摄影记者同事聊天时,不是谈楼价、车价、学费贷款,便是ERP收费、新山打抢,无一不跟钱有关,完全成了一个世故的俗人,满口铜臭。

虽说,俗也没什么不好。

31 October 2010

山城

昨天把《玫瑰的名字》落在办公室里,今天拎起背包,忽觉好轻盈,少了那份巨细,靡遗。

从蔡厝港搭地铁到布莱德,多少个站,多少时光,右手不安地握着手机,拇指摩挲在键盘上,今天阅读的董桥,那些故人往事,轻轨构成另一座桥。
  
偶然抬起头,远方一座熟悉的棕色古堡,开阔得好像荒漠飞沙,扬声器亲切地说了声兀兰,回过神来,脚底下是一行行的棕榈夹道,却闻不到南洋的椰语蕉香。

古堡如此威壮,以往总是在它脚下虔诚地仰望,驱车在它身旁绕了千百回,一次都不曾侵踏,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城,害怕会坠入无底的迷惘。一座山是一座城,古堡四周凌乱地发芽。
  
列车继续遄行,经过一面湖泊,原来是入海口的瓜拉。石头堆砌的堤道以及平整的草坪,有人在垂钓,钓一个下午的闲情,仿佛有海水流了进来。水面上鲜艳的浮标。

海的那端,住着倔强的可爱的娃,下定决心一股脑埋头就做了,没想太多,从不顾及后果。好了,错了,傻傻一笑就顺势改了过来,也不想再去深究了。海的这端。

列车钻入黑冷冷的隧道,打开门,硬生生拆断阅读的桥。

25 October 2010

牛油小生报道:数据人生

烟霾的影响是当下最热门的话题,什么事都能与烟雾扯上关系:能见度低要注意开车啦,要特别注意身体健康啦,旅游业有没有受到影响啦等等,仿佛无烟不起浪。

相关当局为我们划出指标,PSI一旦超过100点,就当属危险水平,仿佛很有道理,但转念一想,101点很“危险”,那么99点却显得“适中”了吗?数据作为一种指标,把我们推向临界点的世界。这种二元对立的观感正来自我们身处的标签世界,资本社会的基础模式——品牌与标价为我们标示出的品质的数据化差异。

天空忽降甘霖,赶紧拧开电视、网络咨询,一声惊叹:“哇,指数终于降低了!”仿佛大家都已忘了呼吸。

一谈起数据,不少人首先会联想起股票、经济,但其实它无处不在,比方说总警察署每年公布的犯罪率报告,其实与政府每年颁布的财政报告没有差别,本质上就是要利用数字来说明结果,来检验是非对错。

本月份,警方逮捕了3名连环非礼案的色狼,还公开通缉一名干案11年之久的“心跳色狼”。报道说,2010上半年的非礼案件,与去年同时期相比,攀升了11%。这种数据的上升,真叫人担心,不禁让人想问: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

小生请教了一些心理学家,他们给的答案完全出乎意料,其中一人说:“案件的上升并不意味罪犯的增加。”

的确,一个人能够干下许多案子,总体分析,社会并没有制造出更多色狼,而是社会没能够有效制止同一个色狼一次又一次地犯错。另一位专家则告诉我,数据上升或许是因为有更多受害者愿意坦诚面对类似事件主动报案的结果,同时也是社会对类似事件更加包容的关系,不再认为受害者是可耻、道德错误的。

哦,人们宁愿选择相信专家。

前些日子,有一系列关于一位新加坡留学剑桥的学生在伦敦遇车祸的新闻,从《早报》到《新明》、《晚报》,当然还有《海峡》、《新报》,大家好像总是一副很关心的样子,却似乎中了某种魔咒,坠入对数字的怵目迷恋以及暴力滥觞。

《早报》说:“被拖行1.2公里”;《晚报》、《新明》异口同声“1.6公里”;《海峡》、《新报》最引人注目,醒目的标题大写“Dragged 2KM”,这便是数目字带来的暴力想象——让我们的联想力驰骋,并以公里计算——多么漫长的暴力。

社会的教育机制以及生活风格,要求所有人敏感于数字,仿佛数目越大就越了不起(考试100分就很了不起,这便是我们从小养成的习惯)。这起意外新闻大概报道了10天,本应该在重复时删去暴力的语词,却没想到,这些距离与里数,却成为新闻的辨识点。人们认得的仅仅是那血腥的数字,怜悯变得面目全非。

“妈的,都磨成什么样了,这样子拖。”大概不少人会这么想。

或许数目字小一些,人们的关注便不会那么显著。数据充斥我们的生活与记忆,潜移默化地形成我们进行判断的凭据。

小生怀疑这与电脑化的世界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我们每天对着电脑,浏览色彩斑斓的图像以及密密麻麻的资讯,却忘了这些影像的基础是一串串“1010”的符号。我们不自觉地透过数字符号来阅读信息,从而以同样的方式来阅读世界。(那么那些不看电脑却依然对数字迷信的人们呢?说到底,人们已然中毒千年。)

“我凝视着你的脸:你有两道眉毛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对耳朵一张嘴,一个也没少,当真是一种叫作人类的动物。”

21 October 2010

我不懂得保留

走在那部巨轮的感受,其实心底明白自己是多么幸运,牺牲的实在太少太少。

如果知是一种表现,那无知又何伤大雅,但巨轮仍需要前进的动力,因此每天都必须认真地表现得有知,每一句表达都不需要负太多责任,恍惚间飘逝,遗忘成为最好的解药。

列车把囚徒真空包装输送到一个又一个终站,阅读过的那种感受总与实际体会发生错位,人们摩肩接踵,顾不得尴尬,尊严在那一秒钟丧尽,让思绪驰骋,列车的顶却压得太低,灵魂在头上盘旋,在那狭窄的空间互相穿过彼此,纠结在一起,终究没有交流,恨不得一辈子不再见面——没关系,我并不会记住你,再次见面时,你已是另一个新的陌生的你——再见的不再见。

歌声在四方盒子中来回折射,一个人发出一百万种回声,宣泄成团忘了吸气,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大家瞬息疯了,以为挑选了九十九首迥异的曲目,却被伴奏带魂牵梦萦,彼此做着稳妥的梦,即便牵手也没有心的触动。

欢声笑语之后,文字与文字终究要离你而去,即便这是你的所有,它总能在上一秒便离你而去,但轮子的旋转让你晕眩,仿佛能够追逐,抑或产生下一次的那极为相似的幻觉,那便足够,足够去留守一辈子。

18 October 2010

三菜一汤

明知道是不可逆转的现实,依旧随波逐流地跟从,迈步的过程越是充满疑惑,越是艰辛。倘若怀抱一股突破现状的愿景,可能终究只能逃向镜子深处,慢慢被吞噬,直到被遗忘。回返的时候,把一些什么落在那里,那个深处。

星期天的下午,拎着环保袋响应来自绿色的声音,即使它有可能又是一次骗局,但至少被骗得服服贴贴。人们总是用谎言来拆穿谎言,没有留下一点退路,潮汐涨落,留下来的成为真理,不知道哪一天又要被拆穿。但至少,心智的认知已然诚服,秉着那股真挚,又何来亵渎。超市的账单标签上一毛钱的折扣,便是天理昭彰的馈赠。

烧饭煮菜是件快乐的事,这句白得不能再白的话。把不同色泽味道的食材混出一种新滋味,无论多少次都令人振奋不已,毕竟那种比例以及氛围,不可能如此精准地与前一次或下一次形如一体。一锅汤不好好搅拌,也和不了那层次的区别。这次选择一条白萝卜搭上一条胡萝卜,料不到竟被抢着染成了红色,喝起来十足老黄瓜汤的风味,倒也罢了,甜滋滋的,滋润爽喉,图个快乐而已。

失去了火候概念的电磁炉至少还能够闷出一碟菠菜,切许多许多蒜头,为着贵客的一句话,却恰如其分地辛香怡人,不让菜色单调,蚝油调得再咸一些可能就坏了一桌子的味道。咖喱中加上鸡翼,纯粹是为了让鸡肉咖喱包装酱成为鸡肉咖喱料理,马铃薯好像是个必然。炒菜便是稳当地跟着逻辑走,八九不离十,偶尔出点小意外小惊喜而已,只要不搞糊了,嚼嚼嚼稀巴烂下肚就是。为什么不能加番茄?怕酸。

最后炒个蛋。遇到瓶颈就,炒个蛋。

收拾整齐送走了客人才发现忘了拍照。人们已然习惯相片对记忆的攫取,无论上一秒发生了什么事,倒数的钟声总能亲切地引导嘴角的上扬,还有一些快乐的手势。“不能上facebook炫耀了——”多么教人沮丧,一开始便放弃了被一千万双眼珠子浏览的机会,放弃了那些平面的文字表达,以及大拇指的方向。未来,或许那些回应都将被视频替代,正如那些理所当然的东西被新的理所当然的东西给取代,除了那种匿名偷窥的快感,但总有办法的,时代在轮转。未来?谁晓得。

咖喱的辣味依旧荡气回肠,平淡的星期天傍晚一边吃家常菜一边出汗,细微地粘附在额头发际,没能够坠下,忽而被吸收了,被擦拭去,抑或是蒸散消逝,调整风扇的角度,有点远,风的触手淡薄得窒息。边吃边说话的饭桌习俗,哪怕是绿意嵌在齿缝间,还是满口碎肉碎饭,不发一语一定会让菜凉去。于是出的汗。

每道菜的分量还算拿捏得当,就剩下一些饭,等着明天被回锅翻炒。饭后用一部电影来消磨时光,几个人坐着一起阅读某个记忆片段,虽说是消磨,但却足够创造出更多的话题,作为维系你我的丝絮。或许能够创造出一个迷宫来方便你我迷路,也许可以让它一望无际一无所有,漫步在虚无慢慢迷失,直到那个深处。透过半部电影勾起一千部电影的类似情景,让它们互相抵消直到空无。明知道结果,却依旧义无返顾地步入那个终结,于是不满足,于是去寻找下一部电影,再让它慢慢勾起回忆,勾起的同时创造出更多今天与明天。

小生试了一口汤,与记忆中的滋味相去甚远。

17 October 2010

从那天开始的吧

能端说小生持球时候的眼神很飘,“你好像在怕什么?”

英式女篮,小生嫌少触及,第一次玩就要参加公司比赛。中文报派出4男4女,上阵必须是3男4女,毕竟这是女篮,女生没得休息。女篮禁接触,容易走步犯规,裁判哨声频频,大多时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最终还是侥幸获得季军,意外的是竟然有一些奖品,煞是丰厚,本来就只是一把滥竽,荒腔走调地吹着。

司职中场的时候,小生失魂落魄。“你还没有睡醒啊?”队友发狠骂道,忽而传了一记远吊,小生会错意反身接球,痴痴望着球飞出场外。

专心。许久不记得专心,仿佛突然失意了的一种本能。小生在场上沉默异常,其实在足球场上、篮球场上,自己便是那么孤僻,一句话不说,总以为队友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沟通,最基础的是言语,小生忘记了,总以为是心。但是心又飞去了哪里?

中学时代,在场上球技一般却总是装作老大,对队友呼呼喝喝,满腔自信,长大后渐渐隐去的这种本能,似乎枯灯殆尽,最后一点微光幻化成轻烟飘散,像离魄背弃中心的逃逸。

还是跑一百米算了,与跑道沟通思绪,短短的十几秒钟足够去思考很多很多,然后没有必要让人家知道,知道了也没有一点关系。

14 October 2010

满月酒的那夜,月如钩

工作的第一个月,那种嗷嗷待哺的日子,以菜鸟之名搪塞。满月后,已不容许太多的娇嗔,一切理应变得更专业一些,但依旧深藏着某种期盼——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有时依然忍不住要贯彻那种幼稚的想法。

在殓尸房外,咨询认领遗体的亲属时,那种不知所措并没有骤减。很唐突的一句“请问你是来办手续的吗”,从僵硬的嘴角钻出——当然更多时候是躲在后边默默地听,真想一睹自己的表情。那种场合轻松不下来,生离死别,恒古的命途与情绪,不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尽,亦不是一轮哭诉所能教人体悟的。

工作后有一股股翻腾的发牢骚欲望,文字变得激昂,绽放却朵朵苍白,那不是小生所追寻的,花。城市需要一个热衷于跳飞机的女孩,因此西西拉着裙脚荡漾,飘忽的凌波微步,看不见脸庞却认得出那微笑。小生暂居的这座城,要如何与之发生联系?始终无法将精力汇聚在岛屿的一颦一笑。捧着心头,眺望海峡的大块姑娘。

创作文字的各种形态,当初义无返顾地抉择,却未能适应那种体裁的标准。仿佛只有那种惯式是正确的。新闻头要一览无遗地呐喊出全文要点,精简而准确。素日太追求华丽,而今必须坦荡荡拨开外衣时,却显得狼狈。人生是爬满跳蚤的华丽大衣,忍着恒痒拼命遮掩那些抓痕与疮疤。习惯于躲藏,终于忘记了最简单的语调。

那种稚气与这种简单到底怎么了?是结构,抑或是内涵?幼稚的华丽的袒露。世故的平实的暗笑。

工作的第一个月,几次偷闲回到熟悉的新山,那些零星的高楼,以及敞开的视野,虽然少了绿意,空气依旧开阔爽朗,管他那些拥堵的车子的臭屁汩汩地氤氲凝集。流汗,挥舞羽毛球拍,高吊、抽杀,脑海中尽是电视上高手过招的影像。谁来送一本秘籍,神掌如来,让羽毛洁白的画道刁钻有劲道,一如颜真卿的书贴般稳当,一旦逮到机会便化身张旭狂草落风沙。这种艺术想象不着边际地越驰越遥,混身臭湿却总是够那球不着,巴巴望着铩羽的彗星陨坠球场。

还有歌唱。心里一直奢望能够工作歌唱游刃两岸,有时忽然懒劲一发,便嵌在沙发上不肯动弹一下。终于来到团室,听几曲合唱,开声后各部正式配搭。多次缺席,平时又不曾恶补,盯着豆芽字的升幂降序虽然有点荒腔走板,但心情却出奇舒畅,没有一点积压。

回家早已不是必然的终点,难得归去,为的却总是另一些忙碌,仅仅将余温留在那床熟悉的漩涡中,却被次日清晨的风扇,摇晃中卷走,剩下狼藉的梦呓与皱褶。父亲踩着油门,让低档吃力地咆哮,久久不肯推进档牙。总是无语的车厢,播放着不知名的交响乐曲子,那天夜里父亲特地来到关卡迎接,难得的谈话却引来无言的凌乱,那些曲子仿佛电影配乐,教车子的氛围更加无法逆转。父亲想避开堵塞的大道,尽量绕远路走,拐弯抹角的路程不知道是否节省了时间。

回到家,大家陆续入房睡觉,把一盏盏灯都熄掉,唯剩狭廊那最后那一点灯光,是深夜家中唯一不灭的照耀。夜半梦醒,想撒一泡尿,想啜一口水,便循着灯塔般的指引,一步步踏去。夜夜如斯。


11 October 2010

中产阶级万岁

小生有时候会故意在报道中隐射一些现实,因此那些文章都没能见报,但小生依然愿意那么做,那是自己应付的责任。小生热衷的课题也往往与编辑逻辑的兴趣没能达成共识,但能够书写自己的兴趣,依旧是件快乐的事。

上星期有幸能够采访NUS举办的一场国际学术研讨会,那个课题就非常有趣,探讨的是普遍人们对“人口贩卖”的刻板印象。许多国家机构通过宣传把贩卖人口的受害者凝聚成被迫从事色情行业的女性与儿童,其实这是一种男性观点的结果。事实上,有半数的贩卖人口行为,涉及劳动力的贩卖,许多从事苦力行业的男女便被排除在这种论述之外。

小生说过,巨型城市需要大量劳动力,政治机构默许这些劳动力的进入,却拒绝提供任何福利与保护,把他们囚禁在隔离空间里,用中国话说是“眼不见为净”,制造城市稳定与安逸的假象。

可以说,道德因素造成色情行业与劳力工业之间产生不同程度的关注点。扫黄行动,作为一种道德象征,大大提升国家机构的正面形象,以一种男性视野凝造“拯救妇孺”的假象,而不受舆论关注的其他面向,便暴力地被排除在外,继续存在,继续被剥削。这或许是许多国家机构刻意而为之的策略。

研讨会还提到,贩卖人口的个人因素,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被绑架到工地或色情场所的。不少人出自对城市的憧憬而“选择”了这些工作,同时并不排除有“被蒙骗”的可能性,但人口贩卖的源头,必也有值得人们去深思的课题。

或许,新马华人的祖先大多属于“人口贩卖”的受害者,因此为了不伤及人民的自尊心,这些劳力贩卖问题,便在舆论中变得不受重视。

小生在报道中特意注明了新加坡仍未签署联合国人口贩卖议定书这一条事实,还刻意删除了“马来西亚于2009年终于签署”的一句话,已经给予充分的颜面了,却仍由于“版面不足”而无法见报。今天有一篇关于外劳被雇主非法禁锢的事件,上星期的研讨会内容不正好作为注脚来提高大家对类似事件的认知吗?

题外话。星期五警方发出文告,要求协助寻找两起车祸的目击证人,因为是文告,所以简单处理,由于版面拮据,又被搁置。昨天到殓尸房的时候,发现其中一起车祸的骑士抢救无效过世了,内心有种谴责,好像没能做到一件该做的事,因此很想把这篇报道好好完成,无奈再次落版。

不幸丧生的青年是小生同乡,每天穿行长堤往返工作,还有一些令人感伤的巧合。小生不愿意解释为,受害者是外籍工人所以报道才被割爱。小生宁可相信这是因为《晚报》、《新明》已抢先报道了,造成失去新闻价值,才会被搁置一旁。现实终是残酷。

星期五还采访了一位青少年问题辅导员,缘因一则学生被偷拍到性爱短片的风波。老经验的摄影记者在一旁为两只菜鸟补充疑问,引发很多新的思考。类似事件,小生认为,无论多想责备这所学校的风气也好,都不应该过于注重性与当事人的身份。他们终须面对未来,那么做太不人道,尤其当他们都还是未成年孩子的时候。

经过几番周折,报道被要求悬置,小生认为是件好事。记者的职责到底是什么?发掘故事以提供娱乐?排列咨询来教育民众?还是寓教于乐?应该更多揭露上层社会的黑暗?还是去挖掘小人物的自卑心灵?

报章如果一直呈现上层结构的风光面貌,读者到底会氤氲出怎样的思维?中产阶级万岁。

3 October 2010

给个交代吧?

小生欠许多人,一个交代。

如果说这算是一种性格,大可称为劣根性。工作的关系,请朋友联络她的朋友,想做点访问,截稿了竟忘记给人家一个交代,的确非常不尊重对方。前两天都有大新闻,有不少临时的工作,同事都很热心帮忙,临了却没有说句谢谢,又落下许多交代。

主任问小生,为什么这么早到办公室,两点多就到了,是不是很stressed。小生说吃了午餐便过来了。Stressed以一个被动词性的压抑来诠释,在在比压力二字来得更有压力。香港巴士uncle说,你有压力,我都有压力。韩寒说,有谁工作不辛苦的。小生对这些都很了解,甚至都有准备,可就是血压降不下去,面对医生只是解释,昨天睡得太迟。他让小生哪天不stressed了再来。好,就定在那天吧。

毕业论文期间,小生悠游自在,如今只想尽量不要麻烦别人。打电话去一些部门,说起英文硬邦邦,小生只想尽量不失礼就好。有时听同事电话访问,谈得真愉快,小生还没学到那种装熟的技巧。

写论文与写新闻最大差别是,叙事的次序,论文要按部就班,铺陈理论分析条理最后整理结论,新闻是抓住新闻点当头拍去,越是解释性的越给压后。小生死脑筋,怎么能忽略了过程?

小生接受了一项采访任务,认识了一群可怜的外籍劳工与学生,当然这种怜悯出自自我的主观立场。在新加坡,其实世界各个角落都是如此,外籍劳工,是最最边缘的群体。他们享受不到任何福利,丧失所有权力,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务必好好镇守不可随意越界,越界后可能就触犯了一些禁忌而遭禁闭或是遣送回国。

由于重大新闻的关系,这些客工被房东欺骗的故事只能湮灭,小生一开始真的很生气,这便是死有重如泰山,活有轻如鸿毛的可悲现实。有话不能说,小生当真欠下许多许多交代。

新加坡立法规定,房屋出租时,依据单位大小,即便最大的单位最多只能租给9个人。合法的处理,忽略地点优势,按市场价格大概一个人的房租最低是250至400元不等。一个外籍劳工,他的工资大约平均每月500至900元,合法的住宿规格,将使他难以应付新加坡的高消费环境。由于不熟知当地法令,很多人选择较便宜但不合规格的多人搭房单位(其实有时候也便宜不到哪里去)。得过且过,相安则无事,倘若发生状况,被调查了,他们便成为牺牲品(因为屋主往往委托一个二房东代为转租,虽然收到的租金较低,但可以避免被查禁的风险,有事便推给二房东。而二房东则大量收租客,基本没有合约保障,或一次过收3、4个月的房租,叫那些学生以及劳工不能临时离去。所以只要一方出现问题,劳工的押金什么的都追讨不回来。小生遇到的这件,叫人心寒)。

只能这么解释,巨型城市(Megacity)需要太多廉价劳力,通过剥削他们来迎合社会的中间力量,也便是中产阶级(真他妈的就是我们自己!),因此中产阶级才买得到便宜的产品。为了迎合中产阶级利益,法律的制定有时候往往忽略这些劳动力,尤其当他们不是本国国籍的时候。这个灰色地带默默地存在,形成福柯所谓的隔离空间,以一种全景式监狱的规则牢牢监控着,嫌少出现在主流媒体就是要制造一种缺席感。因此,外来的劳动力无法合法地生活着,他们必须永远背负可能触犯法令的危险而存在,而巨型城市又不能失去这些劳动力,因此放纵资本家的剥削。

巨型城市一方面剥削他们,一方面仰赖他们进行硬体建设,却不愿意赋予他们适当的福利。如此嚣张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劳动力的原产地永远处于过量生产的境地的关系,劳工们也自我复制类似的认同,因此这些问题在资本社会永远得不到解决。

这算哪门子的交代!

1 October 2010

入围与落选感言

明天是“第四届大马部落格祭”的颁奖典礼,配合亚洲部落格节在槟城举行,才刚开始工作的小生还真没办法请假。他们让小生写感言,既然是部落格的荣誉那就必须先放上来了:

几年来我尝试在这虚妄的空间里练习写作,冀望我的生活点滴能够变成另一种语言形式,离散其中。
“艺文”仿佛很高尚,其实仅仅是风格与形式的差异。
能够入围,那份虚荣感以及那种想要跟更多人分享的心情始终是一致的。
很荣幸也很抱歉未能出席盛宴,但,我原本就只是飘零在虚拟空间的一串符号,不如在那里相见吧。
谢谢。

由于工作的缘故,“宁致居”的篇幅好像越趋迷你,往往三言两语就结束了。当然,长篇阔论违背了网络快捷的原则,但小生还是很愿意充分地去书写。

昨天台湾时报文学奖公布成绩,马华作家大放异彩,想自己上个月连信都投不出去,当真有点抑郁,虽然知道自己的程度有限,但没能够正式被落选,就是不甘心。不知道梁实秋散文奖的那封投稿函送到没有,可快要公布成绩了。每到北国的夏天,小生便活在热切的期盼里。

5月中投的星云文学奖、八月底投的汪曾祺世界小小说大赛,也都落榜了。总有点落寞,但还是别太急的好。

都说了,“宁致居”是小生的写作练习平台,继续写吧,总会进步的。

27 September 2010

走在那轮明月的阴影中

走在士古来新村的巷陌,一行人提着灯笼,那种传统的蜡烛躲在里面燃烧。街灯不算太亮,七彩的色调来到天后宫,谁让他忽然把彩灯全都熄掉,一行人散发唯一的光华。

中秋节于小生已激不起太多兴奋,只是纯粹欣赏月饼盒子年年的推陈出新。那种味道已经变得太腻。素来最爱咸蛋黄,那天早上一口气吃掉一颗精装的蛋黄酥,却一点没有满足感。越长大越不爱吃甜,就连巧克力也贪苦,或者最好有烈酒的风味。

JBCC的中秋晚会,大家就只管取笑“本人”,却忘了鸡翅膀被烤得有点焦,炭火不够匀称,也不是“本人”要的。热热闹闹吃饱喝足了便提起灯笼往街上跑。沿街岳宏不时要向小孩子们炫耀,属于我们的90年代。这是八月十八,遥远的月亮圆睁睁的眼球。

下午大汗淋漓的羽球活络了因痴坐办公椅而逐渐僵硬的肢体,许多高吊球都抓不住落点,还有抢网失败。上车了一身都是腥臊,易恩远远就闻到了,小生认为这是久候的ammonia大爆发,每一个毛孔都在喷射蘑菇云,可以目睹到那种争先恐后的样子。

回家睡觉的时候一如往常,木门虚掩,老爸老妈老弟全都睡着,依旧那盏不夜灯,姐姐顶不喜欢,照进房里太刺目,影响睡眠。打开电脑这一动作已经是回家的条件反射,不必思考,然后逐步查个电邮,阅读面子书的更新条目,最后一脸茫然,仿佛失去了所有。

近来发觉自己日渐丧失表达能力,口语的那种,见到人无论脑子里如何了解脉络就是整理不出一段说白来。即便说了也叫人摸不着脑袋,自己听了也觉得what the du——,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故障。

啦啦啦啦,也不是因为被屏蔽的关系。觉得自己的逻辑开始与工作环境错开,有时候自己太谨慎,太过自我保护,什么都想弄清楚了确定了,才去做。结·果·就·慢·了。应当是,管它三七二十一做了再说,这就是专业的表现——“应当是”这个副词组合很虚幻。

星期天一早老妈便特地煮了一顿早饭,只不过小生肠胃不好,不习惯晨早的米饭,最后余下许多,吃饱了便越过长堤直达报馆。

原来是这种感觉。

23 September 2010

9.98的感动

莉琪问小生有几感动,满分10分,小生胡诌说“9.98的感动”。

在办公室吃的月饼,味道有点尴尬,小生是说那味道。和初识的人一起,嘴巴热闹不起来,咀嚼白莲蓉月饼,像一头牛在啃草,下颔来回摩挲。电视新闻报道说,今年的月球离得最远,闪耀得有点吃力。对,比以往多了0.02的距离,小生原来把那一丁点感动送给了那距离。再远一点就脱离轨道了,刚刚好的0.02。

没有闻到节气的气息。多少年了,为人很木纳。对于诸多好意,小生总是表现得过于淡定,也就有点不尽人情了。夜班归家,大家忍住睡眠要给小生一个中秋节的惊喜,躲在房里关灯看戏,然后开——门——惊——喜——,承翰切了个月饼一人一半,大家小聊一阵才各自入眠,也差不多是0.02的距离。

21 September 2010

菜鸟课程第一节:新闻头要精悍有力

一踏出家门便暴雨倾盆,撑把伞只护着了头顶,全身湿透,白衬衫底下隐隐浮现renoma内裤荧光蓝的裤头,怪不好意思,一边走还一边拉高牛仔裤。

受委任务后,慌慌张张出发,发现钱包里没现金,到处寻觅OCBC的提款机,才发现这家他妈的银行覆盖率实在太差劲了(请原谅小生,这几天正阅读着《麦田的守望者》)。最后才终于找到一台收Nets的德士赶往现场。行人稀少,就几个承包工人在赶工,没有其他报社,小生单独问了些问题,发现自己的英语有够烂的,但清静的氛围很好,这算哪门子记者心情。

一切妥当,接下来就是三天打一次鱼,两天晒一次网的工作生活了。这或许就是“长大”的事实,这个概念被时空赋予了不可逆转、不容质疑的神圣威严。小生喜欢西西,欣赏西西,不能让心“长大”,自己便是自己,岛国以及肥土镇。

18 September 2010

嗷嗷菜鸟不离巢

菜鸟嘎嘎叫之后果然就发生了重大新闻事件,他们说这是一种谶言,最好不要赌咒,不然接不完的工作就会浪涛一样席卷过来。昨天一整天都在追踪XX意外的新闻,跟着同事,还是没能很好掌握问话的技巧,一直在思考“该怎么才能不失风度以及不影响受访者心情”这个问题。是否应该安慰死者亲属?采访后的不安。以及记者的本质,新闻的本质的问题:小生不是传播专业,没认真读过传媒理论,往往以霸权的方式理解阿图塞的“国家意识形态机器”,仿佛打心里就充斥着对媒介的憬悟,换句话说,也许是一种偏见。

从早上8点开始值班,一直跑东跑西采访跟进,5点半才回到公司。第一次写稿,比较花时间,得适应一下新的工作界面以及系统,还有新闻报道的语言。小生总是对自己的文字充满自信(当然也经常会有觉得惭愧不敢见人的时候),诚如凯德给的评语,就是“正经不起来”,因此也碰到一些难题,总是想添加描述性词汇,仔细一想,大概真正的客观的新闻报道文本,应该是中学学过的句子主干,那类型的文句。但其实又不仅仅是这样,因为句子主干的编排以及选择,又隐藏着某种议程,仿佛又变得不够客观了。那还不如更赏心悦目一些的好,但当然,做人不可以太固执,自己的兴趣绝对不会是最贴切的,因为有一种叫做“语境”的东西一直控制着。好不容易写完了,到处请示前辈,毕竟第一次,总之非常谢谢同事们的帮助以及关心,自己又再次陷入那种享受被溺爱的状态,应当赶紧独立的好,毕竟已经不是小孩了——多么反讽的一句话。

晚上10点的时候,接到新的工作,受宠若惊。委以重任后,着手新的文稿,赶在截稿前写完。十分刺激,觉得赶稿是件快乐的事,采集资料的工作也教人振奋,虽然一筹莫展的时候会很无聊,但作为工作倒是件愉快的事。

以下是小生的“第一次”:〈德士撞死越南女子·楼柱撞毁·店铺停业居民撤离〉。大抵是一次拾人牙慧的文章。

大概就是这样,凌晨12点截稿前终于完成了任务,准备回家。工作16个小时的感受是,还承受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但不能claim OT有点教人难过)——这种想法或许不会维持太久,总之人是一种善忘又善变的生物。

16 September 2010

菜鸟,其鸣自詨

身旁的中国同事说这是老巴刹(cha4),仿佛一下子变成一座寺庙了,到底巴刹是Pasar还是Bazaar的翻译,至今没能弄明白,又或许Pasar与Bazaar之间也有某种翻译关系,落到生活层面都已不重要了啦,但就不是寺庙。整个长假期里略略阅读了几本书,韩少功的《马桥字典》便是在讨论着语言的霸权以及那种约定俗成的逻辑之不可理喻。马桥的每个人似乎都意识到语意的荒谬性却又坚持着把它狠狠镇守,不容许颠覆,当然在那个特别的语境之下,那种必须紧紧按耐的歇斯底里才越发显得澎湃,好像就快把脑子、嘴皮子都炸开了似的。

最近还读了两本村上春树。希腊以及土耳其的旅行笔记很多时候都在埋怨,小生也正在这么做,埋怨着。《遇见100%的女孩》读了让人感觉清爽,以及那么一点点的城市荒谬,就与马桥两个弓里发生的那种乡村荒谬有着截然不同的荒诞感触。乡村太多历史与政治,城市却抽空了个人,漂浮起来,发呆。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触。

14 September 2010

本来想说些工作的事的

虽然还是糊里糊涂,莫要沉醉在“菜鸟”的身份当中,以为新人就有本钱犯错,但是错还是得继续犯的,不犯怎么知道错?

其实今天下午收到了“大马中文部落格祭”的email,通知说本部落格入围了“最佳艺文部落格”奖,也就意味着其他的几项投稿都落榜了,随件附赠一张贴纸,就贴在右边墙角,“威水”一下先:

(由于受到malware袭击,贴纸被撕下了~~)

长话短说,明早还得工作。嗯,刚吃了饭,很有饱足感。

9 September 2010

CCK Pte Ltd 小食会

随着开工日子的逼近,一日日无所事事的怠惰劲很快就要迈向终结。人总是不能满足于现状,趴着发呆的时候想要活动筋骨,每天劳劳碌碌的时候又企图偷闲,总之思想能够与现实的行为相悖相斥,精神驰骋越遥远越是贪婪不知足。“要是怎样,那该多好……”现下正是这种状态。

静静看完一部电影,忽然兴致勃勃地想煮一顿晚餐吃,于是找来几个好友。“今天吃素。”原来鬼节就这样飘然逝去没有一点声息,浑不觉昨天夜里那些香烛以及冥钞的灰烬飘袅盘旋殆尽。脑子一边构思食谱一边上网搜寻,寻找曾经的滋味。一经确定,就捏着便条和小美到Fair Price购买食材。“今天的番茄比较红——”也并不那么认真地挑选,反正包装起来的部分看也看不到。CCK Lot 1的Fair Price格局太小,附近也没有湿巴刹,要找到新鲜的货色绝对不可能,百货市场就只能这样,勉强糊弄嘴巴,图个干净卫生的噱头罢了。不过如果真的站在古早味浓重的湿巴刹里,大概也教人无所适从吧,那里做的是套交情的买卖,一个叫卖声都分辨不了,只好作罢。

首先洗米煮饭,小美争着把洗米水舀去浇花,门外可怜兮兮被房东遗留下来的那些暗淡的绿色。“浇花”这个词,纯粹就只是一种范式,包含一切滋润植物的优良善意。玉蜀黍、马铃薯、胡萝卜、洋葱……削皮切块,洗洁了便注半锅水大火熬煮——都说了这个家已经失去“火候”的概念了,电磁炉以一种红外线的物理原理(程凯如是解说),让某种波长以及共鸣,幻化成热能以及滚热的汤头。非典型素食主义的ABC汤,就不能放入排骨,不能让清甜的肉甘以及骨髓的浓郁污染,不过惹人落泪的洋葱还是必不可少。

第二道是鲜菇炒芥兰,爆香红葱胡萝卜,加入新鲜的蕈伞片,伴炒。一直有种想要翻镬的冲动,只是锅子一离开电磁炉便会滴滴滴滴响个不停,嫌烦人耳燥于是算了,也因为铁锅太小的缘故,一把青菜都放不下去了,还得分两次炒。蚝油犯忌,这一餐几乎每道菜都是白盐以及生抽的味调,稀稀的不够浓稠,所幸有玉米粉,薄薄的勾芡,教佳肴更增色泽。家常菜色之后是实验菜单,罐头面筋、马铃薯、鲜菇、胡萝卜(总之是前面剩下来的材料,这现状即刻被鸡佬发现了,果然馋嘴的小饕,只是两排牙齿被钢丝紧紧捆绑了没法张牙舞爪),混在一起一阵乱炒,呈盘时撒上盐焗腰果,如阿基师所言,两种不同层次的口感:面筋绵软,腰果酥脆。

鸡佬及时发现饭量太少,要求再炒一课葱丝蛋,问前妻可不可以吃蛋,“我们可以——”反正就是非典型素食主义。后来锦发买来一盒水豆腐,用大瓦特(符合家情的用词,一概电子词汇:Walt、Volt、滴滴滴滴还有滋滋滋滋)蒸煮不到10分钟,小生再调了一点葱油酱(应该让葱头再焦一点的),便宣布大功告成。大家围着家中最昂贵的大理石餐桌享用,好像一边吃一边说了很多,吃饱便又忘了。食物的滋味就不必多着笔墨了,反正吃个精光,连颗饭都不放过。

最后,随文附上小食会的证据:


哈姆也意外得到新鲜蔬菜的营养补充,眯着眼拼了命把食物咬碎藏到腮囊里去,她永远都无法饱足的样子,或许只是喜欢腮囊鼓胀起来的充实感,仅——此——而——已——绝对不是贪吃的小胖妹。

8 September 2010

L'ours

L'ours(1988年法国电影)中文译名《子熊的故事》,由法国导演Jean-Jacques Annaud编导。小生普遍上不是很了解各大导演的特色,很多时候都只记着了剧情、演员而忘记了导演。至今唯一能一看拍摄特点就辨认出的大概也只有王家卫,谁叫他太过有味道,普通观众闻着就猜到了。看了L'ours,最讶异的莫过于“这部片子是如何拍摄成片”一类的问题,主角是一头小熊,活脱脱的动物,在某种指导下拍成了电影,当然剪辑师功不可没,但也太令人膛目结舌了。

电影讲述一头失去母亲的小熊天真浪漫的流浪,途中邂逅了一头被猎人射伤的大熊,就这样一直跟着它,相互扶持。萦绕小生脑际的尽是殖民论述,哥伦比亚的原始荒林以及入侵的英国猎人。猎人(殖民者)用某种文明的武器,男性生殖器的延伸物,射杀(侵入)母体(母国/土地的隐喻)。在第一次入侵失败后,殖民者收买了鹰犬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暴力袭击。负伤的大熊在一次契机中遭遇了忘记携枪的猎人,殖民者跪地求饶,大雄竟然掉头离开。猎人拾起枪瞄准大熊,忽然良心发现决定离去,这一情节不知道是一种自赎抑或是殖民者某种高度自恋的文明化的宽容之表现?

小熊的际遇是电影的另一条重要主线。它在与猎人的第一次遭遇后被擒,猎人喂食它以罐头炼奶,一种非自然的工业(文明)产品,小熊深深被吸引,让猎人耍得团团转——它反讽地倒卧在一片片熊皮上睡着了。殖民者决定离开时,解开了小熊的束缚,小熊却跟了出来,老猎人高呼“这就是文明化的表现”,令闻者不寒而栗。小熊尝到了文明的甜头,似乎对殖民者产生了感激之情,但殖民者头也不回地走掉,小熊再次陷入孤独的旅行。最后它为一只山猫追赶而堕入激流中,山猫守在浅滩等候肥肉的到来。两只野物殊死搏斗,小熊咆哮起来,竟然驱走了山猫的袭击。原来大熊已经赶到,再一次拯救了小熊(母体拯救了土著的后裔)。电影的结局再一次以两头熊相互舔舐伤口的画面作为完结,似乎预言着某种回归母体的胜利。

电影中,小熊做了三次梦(严格来说是两次半)。第一次是在母亲意外丧生后,梦见青蛙化作怪兽成群地扑向它,象征殖民者的入侵。第二次是在与大熊结伴后,梦见母亲的逝去,母亲的遗体变成化石,仿佛某种石像的崇拜,同时带有肃杀的神秘感,对母体的敬畏与恐惧。最后一个梦境发生在小熊误食毒蘑菇后,阵阵浑浑噩噩的晕眩,处于某种幻觉但又不至于完全虚构的状态,它看见蘑菇幻化成蝴蝶,看见毒物包裹上糖衣——于是它接触了殖民者的文明施舍,并且某程度地着了迷。

在长篇大论的无聊分析之后,小生发现相当没有意义,仿佛说了一阵废话。到底殖民与后殖民的论述之间,要如何去下一个结论。如果以东方主义作为批判,把被殖民者想象为野生动物,或未开化的生物类别,电影本身就是一种白种人偏狭的自我中心论。电影文本是否超越了这个层次,或许已不重要:一开始就呈现在读者面前的两种威胁——文明的冷酷利器以及原始的凶残兽性,在电影的结局中都得到不同程度的颠覆,白种人的良心发现以及大熊无法解释的放走猎人,而作为新生力量的小熊徘徊于两者之间,一次次化险为夷,以它的天真无邪,一种乌托邦的妄想,缓冲两种极端力量的摩擦,成为电影的解决方案。但最教小生激动的,是导演每一个细节的处理,仿佛意义无处不在,使后来的言说者无法完全阐释,正如电脑面前的小生,一段段苍白的文字。

3 September 2010

校庆也是一种狂欢节——小生有提到是宽柔中学吗?

校门口堵满汽车,岳宏有样学样地把车子压在双黄线上,一边告诉大家:“KL人更厉害,直接拉了handbreak就下车。”下午三点钟的校庆热闹褪去,残羹剩炙满足不了口腹之欲,憋一憋,想着四处逛逛会碰见哪位老师哪位老同学,每次回校都带着同一股期盼。

校庆作为一种嘉年华,让学生仔们难得放肆,大家染发、抹金粉、化妆,终于可以解除制服的束缚,各班级制作自己的服饰,或是体育衣搭上热裤,在三十几度的天空底下,反正是热辣辣的校园,蒸腾着青春,夹杂着叫卖声以及欢声笑语。每个档口呐喊着各自的主题,炫目的色彩洒在布条上远远就要吸引目光,虽然有时候卖的食物饮料如出一辙,但落力的汗水以及拿捏得当的撒娇还是博得客人的微笑与光顾——超越交易的本质,吃进肚子的是热忱与精神。如果哪一档请来了专业头手职掌炉灶,“Rojak!Rojak!”应声而来的队伍一定络绎不绝。但小生还是比较喜欢那些学生仔自己的创作,虽然有时候蛋炒饭会被搞得灰头土脸,水果被切得歪歪斜斜,珍珠奶茶和着太多冰块变得淡而无味,但这些才是真正狂欢的食物。

还有一些学会团体的展览,莫过于一种宣传,其中最最用心的当属日语学会,几乎年年都在引介最夯的日本文化,从传统的宣纸捞鱼、茶道,甚至cosplay,无不娱人自娱。日本连续剧以及动漫的影响远不仅于此,“文化祭”作为青春的母题以及校园风气的渲染,在校庆当中无不成为仿效的对象。小生在校的时候,偶尔有几个班级会弄个鬼屋搞试胆大会,如今鬼屋林立奇装异服,牛头马面随时擦肩而过,可小生从来不感兴趣,也毕竟没有一双纤弱的手可以牵着步入那种虚拟的恐怖气氛当中,无限扩张大男人的尊严以及魅力,反正相当无力。以往孔子像前两侧的花园都摆满了游乐园式的游戏铺子,掷飞镖打气球啦,套圈圈啦,费了许多次机会就为了换取一只毛茸茸的小熊,逗身边的人开心,现在只剩下投篮游戏了,人潮大多被“小星光大道”或是“小型百万大歌星”给揽去,倾听一种明星梦。小生几个也正如那些过时的玩意儿被淘汰在阳光灿烂之下。

随着太阳坠落海峡,负责义卖的学生一边收拾档口一边收拾心情,就这样结束了,狂欢后的落寞。随着夜色与寂静,萧畹香礼堂点起了彩灯,为校庆文娱晚会揭幕,一场汇演荟萃了所有表演团体的歌舞演绎,往往顾不及主题,鼓乐喧天地翻腾,一种七零八落的祝福。已经许多年没有参与校庆文娱晚会了,高中三年随着合唱团把歌声全部献给了大舞台,台下的辛劳都凝聚在一刻。虽然嘴里老是埋怨校方不懂文艺,尤其是彩排时候的混乱以及学校节省冷气的做法,但能与各个团体一并演出交流的机会也就止于此,哪怕当时一点也不晓得什么是对母校的知恩,只要踏上舞台永远就变成快乐的,也不管台下的观众抱着什么心情前来。今年比较特别的是教师也参与其中,不知哪一班想到了让教职员走服装秀的点子,把素日严肃的老师推上伸展台,成为镁光灯的焦点,为下午的狂欢盛宴掀起一阵尖叫风暴。小生去得迟了来不及一窥所以,却的的确确想一睹老师们的风采。

庆典往往长达一个多月,各种形式的校内外义卖一天一天上演着,学生们卯足劲才不管什么报效母校,办得越盛大筹募的款项越多便越往脸上贴金。这种虚荣感是无与伦比的,毕竟压抑在考试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校规底下太久了。高一的时候班主任不知从哪里招徕赞助人,阔气地捐了两个教室,班上的筹款数额一下子狂飙,而且又接了不少校外义卖。最劳师动众的一次,商家开放整座小贩中心,大半班的同学都赶来协助,为顾客送水、送云吞面、送印度煎饼、送马来炒面,闹哄哄一整天,与热心的摊主还有食客多有交流,许多人一面埋怨说“又是宽中”,一面掏出钱包随意乐捐,也有平日不喝甜品的,饭后叫上一课尝新。一日里竟然进账一万多块,一张张小钞与零钱堆积,小孩子哪里见过这么些个钱,团团围着老师、主席结帐的小房间,偷看并且驻守,紧张兮兮的。可是由于时间上的关系,结算账目不能纳入筹款竞赛的成绩内,当头浇了大家一锅冷水,气得咬牙恨恨,虽然总额仍是第一名,但倘若计算在内就破了历史记录,那是何等的荣耀,于是大家决定以后尽可能少出点力,免得受罪,自此对校内官僚报以白眼相向。不懂事。

最教小生回味的当属上课日的校内食堂义卖,全班公假一天。大食堂里裹着铝板的厚木桌子被沉沉地移开,布置成小食档口,班上几个健硕的男生从校工那里扛来了煤气桶还有炉灶,探火试锅。另一边厢,隔热箱子里装满冰块,盒装水一包一包浸淫其中,省时省力却最好卖钱。盒装的炒饭炒米粉筑起长城,锥形的椰浆饭聚合成金字塔溢满南洋的馥郁芬芳,几个女生忙着贴价钱负责美化。如果义卖的班级找不到主打的食品,大概当天的销售额将很受影响。记得有一年找来了mee rebus,还没到午餐时间便磬销一空,当然还得谢谢副校长的热情站台。全托她儿子的福,副校长一招揽,没有几个老师逃得掉,“哇,你儿子的班啊……好好好……好好好……”,就是这种人情味。

高一高二的小生主要负责炸香蕉,都快炸出心得了。香蕉是老爸的乐捐,随便从店里挑回家的,老妈负责炸酱,面糊的比例口传心授,小生领悟多少是多少,虽然笔记是写得再清楚不过的。母子俩先在家里演示一遍,家人趁机浅尝解馋,一切还得从家里做起。次年老妈偷师了秘方,加了少许黄姜粉还有一点食油,结果成品是一片油亮金黄,口感也是声声脆响,好吃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老妈不放心儿子的手艺于是细心调配了一大罐子让小生带去,只要炸得不至于烧焦就好了。果然吃过的都赞不绝口,眼看老妈的秘酱一点点用光,小生依样画葫芦,却弄出了软趴趴的香蕉糕,靠着面子才卖了出去。比例清单好端端都写着的,却是办不到妈妈的味道,不过一手挥舞长筷,一手叉腰的典型炸香蕉大叔的模样却牢牢嵌在记忆里,一脸被热烟熏熟的惨状,半睁不开的眼然后回眸一笑。大概从那时候养成了喜欢煎煎炸炸的嗜好,作品的味道还是次要,总之要做出个架势就好。

高中的最后一年不愿意继续为热油锅所熏烤,因此不再提议老爸作出报销。开档大吉的前一夜来到同学家里,用火炭炉烧肉粥,那真叫下足了本钱。一边扇一边飞出火星子,黑滚滚的木炭被烧得火辣,先是江鱼仔熬的汤底,接着下米下白菜,握个大勺不时均匀搅动。同学剁碎猪肉后和着酱青、胡椒粉还有少许花雕酒,配入葱花,十指使劲搓揉,他本是个习武之人,劲道从手臂曲张的肌肉通过经络传递十点指尖恰到好处,最后手掌略施巧劲,一收拳便形成一个个小小饱满的肉丸子,泡入翻滚的粥糊,霎时芳香四溢。忽如一阵焦香来,勺子探到锅底时已是一块一块传染病般的锅巴子,异味越来越浓,最后只好整锅掀了一脸无助地发呆,到了凌晨三四点才重新洗米烧水,按着步骤缓缓进行,硬撑着眼皮,仨人轮流不停搅拌,深怕再坏了一锅粥。终于还是赶上了,在学校附近的杂货店里临时买一瓶麻油作最后调味,虽说内容不比第一锅丰盛,但风味绝不输人,依然卖个精光,自己还忍不住偷吃了几碗,几个人在那里老黄卖瓜。

毕业后,许多人都会回校庆买回忆。“诶,拜六回学校叻”,大概是彼此之间的默契与约定。在嘉年华里,当三五好友碰上三五好友时,一定要数落哪个班级怎么怎么服务态度恶劣,哪个档口的主题如何如何不够创意,哪个班级女生的裙子真短,哪个节目值得去看,哪个游戏很白痴……接着追忆过去,对比,然后说,“还是以前比较有气氛”,彼此附和着灿烂的笑颜,互道再见后隐没在向阳的斜坡,仿佛都走入了潋滟的海里。

校庆的日子总是艳阳高挂,太阳神与酒宴。

29 August 2010

弗生

这首短诗获得2010年第三届游川短诗创作奖特优奖。
公开组首二奖皆悬置,大概就是到了那个层次。
不过是一次比赛而已。
反正有时诗就是一朵水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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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生>

语言构筑的寺庙,钟声
众生的呢喃重复众声重复的那些
心田心相有虚有妄无印无相,终生
镇守那颗深埋的种子
始终不知将开成什么花,来
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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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许久没有写诗了。
现在接近凌晨3点钟,传来邻居家一群男子狂欢后的醉歌。
以及痴迷的拍子。

26 August 2010

CCK Private Limited

闷在屋子里许多天的生活算不上写意。起床了刷牙梳洗,把晾在屋里的衣服一杆杆送到窗外禀受热辣的太阳,摁开电脑,《星洲》、《早报》、《独立在线》,随便浏览一番,啜一口香浓的Milo,嚼碎几片起司饼干。接着检查哈姆饮食如何,库存少了就添一些进去。或许是粮食搁置太久变质的关系,哈姆总是吃得不尽兴,仍然最爱的葵花籽。觉得无聊了便点击Starcraft 2,一场战役一场战役那样啃下去,就到了午餐时间。下楼打包或是煮碗快熟面,独个儿的话就PPS《型男大主厨》、《七龙珠改》或是随机一部动漫,边吃边看。滑鼠已经被训练得会自行翻开facebook、gmail什么的,一个劲地关注哪里捎来的讯息,或是偷窥朋友乃至陌生人。再不然就看书。最近在读《马桥字典》,那种荒诞与乡土色彩一下子把近日萦绕脑际的浪漫故事戳破,怎么写都浪漫不起来,整个创意凋零。读了一会儿专心不住,不是再次陷入打机的泥沼便是睡午觉。哦,还有晒在窗外的衣服。太阳的味道。

签约至今3个多星期了,一点消息没有,倒有一点担心,怕自己遗漏了哪一项细节,于是发狠地拨电,就是没法联络到那两位人事部的同事,仿佛失踪了一样。复又接获马来西亚邮政局的电话,说寄往台湾的邮件无法送达,花了80块钱的快邮,异常缓慢地回到了原点,真不晓得能不能索取赔偿,那可是寄去比赛的邮件。也好,比赛成绩揭晓了,倒有一个好借口免得自己难堪。

晚餐不是和屋友相约小贩中心,便是邀人光临寒舍吃个便饭。煮了一次麻坡乌达小餐,烫老了一盘芥兰,熬焦了半锅蔬菜咖喱。面对电磁传热板出尽洋相,一口咬定用这种高科技产品做菜一定不行,总是感觉诡异,半热不烧的,已经没有了火候这个概念,亦非任何厨具都可使用,镬一离开电板便滴滴滴响个不停,想翻锅锻炼手臂也不行。没气。

同伙伴们一起看电视聊天,客厅最是热闹。对一套连续剧大发议论,或是每个星期三的Life,观赏大自然的乌托邦妄想,然后是新闻,菲律宾以及青奥。入夜时分,还要上班的逐一熄灯休息,留下小生一个镇守在屏幕前,继续一切与电脑、网络有关的活动,不可谓糜烂。怎么说也做了不少家务事,比在家时还要勤奋。

20 August 2010


那天天气太炎热了,于是把511驾上来,坐在下午3点钟的门口,屋里没有点燃一盏灯,让光从天上射进来,有点昏暗,没有什么不妥。小生学着阿嬤,翻看一份报纸,借那幽光,恰当得不至于昏花了眼睛。望出去天蓝云重,背光的白色老Nissan Sunny教画面淡成灰白,霎那间有种古早的味道。20年来不变的大门,只不过裹上一层新漆。为了容纳更多车子,小花园割地让道,划出一道弧形,阿嬤经常在那里浇花的身影。房子的铁花门,由大小几个正反的u与n交错,组合成闭目合十的安详表情,这也便是小生家的表情。


花园里的芒果树矗立了20年,相傍的石榴树、番荔枝、药草总以它为中心变迁,有时开花有时结果。土质变异了,以前熟透的芒果橙红色的果肉多汁又甜,如今只能趁着虫子来袭之前把它摘下腌成蜜饯。腌制过程比削果皮有趣多了,还考验比例以及耐心,结果酸酸甜甜,倒也祛热解馋,总好过眼睁睁看着好果子被虫子蛀得溃烂。

19 August 2010

巴生肉骨茶

到巴生比赛前的练习次数寥寥无几,但转念想想,有谁又是做足了准备?在这片土地上要维持艺术的水准,就拿合唱来说,大概永远是赶鸭子入竂,飞不起的天鹅吧。现在回忆起来,到底为什么一开始就决定分男女声去比赛,始终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总之就是,最后女生不来了,JBCC以男声小组的名义出发,没觉得什么不妥,但总是少了些什么,有些不对劲。

酒店房间异常干燥,忍不住醒过来大口喝水,如是反复,短暂的夜就过去了。早上比赛前的最后演练状态差得惊人,当着满堂观众的面依然一点表演欲也没有,音色只有降幂,结果不尽人意,总之是一塌糊涂得教人脾气好不起来。巴生福建会馆的肉骨茶很不够味,大热天的活血药汤。

睡过午觉感觉不同凡响,决赛圈的表现只能说是脱胎换骨,但比赛就是比赛,出错了就要付出代价,结果让许多抱着绝对信仰下凡的朋友失望——亦无所谓,反正小生一开始还担心着能不能晋级决赛的问题,第二名,对一支准备不足的队伍来说已经是恩典了,何敢奢望。如若赢了,还真的对不起那些真正花心思下苦功的队伍。

大家都很喜欢吉兰丹中华中学合唱团(绝对不是因为她们是8、9位可爱的女生),总觉得她们唱歌的动机很单纯,虽然音色、音质、音准……任何可以列入比赛评分标准的层面她们都无法纯熟地演绎,但歌声就是那么耐人寻味的具感染力。小生觉得像电影里关于童年记述的配乐,天真得教人记忆。也许形容得太过夸张,也许是因为在JBCC唱歌的时候很难再找回这种单纯,正如易恩所说的,正如许多人所说的。转念斟酌,这似乎是“风在动还是旗在飘”的公案命题,总可以归结于心。或许这已是对JBCC的一种刻板印象,这种无意识的堆积,最终造成不可逆转的命运:JBCC背负起职业歌者的机械化模式的“被想象”而成为JBCC,而不是那个欢声笑语的JBCC。小生依然记得2007年《室内经典》JBCC演唱Abendlieb的时候,眼泪夺眶而出的感动;2007年A Tempo呈现Many Colours Paint the Rainbow时小生哽咽得几乎无法完成的演唱;2009年《拾穗》里《海峡的风》的激动;还有最近一次的陈老师纪念音乐会,在胡老师煽情的指挥下的那首《刻背》……这些都铭记在心里。感动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谁能赋予你的,不是吗?却也很吊诡的,有一种叫“感染力”的东西。

或许自己想了太多。出发巴生的车上,小生和大哥、胤强谈了许久,争论了许久,假设出许许多多状况,一团乱絮。Bobo说,你们想太多啦,于是到休息站撒了泡尿,一如往常。

总而言之,要尝到好吃的肉骨茶还真得向当地人打听打听,原来近在咫尺的那家大清早就高朋满座了,难得才劝得动员工多开几张桌子,虽然贵了些,但货真价实,最后大家才饱滋滋地回去,心满意足。

13 August 2010

迁徙

昨天回家的时候把玩着那张久违的一百零吉(还是旧的单位比较美),觉得牛仔裤的口袋太窄,钱包扯进扯出麻烦又不好看,所以换了sim card后与电话搁在一起,走着走着脑袋里都是如果这张一百零吉不见了该怎么办的画面。后来千美和老妈前后来电,恰巧又走入公厕,一阵手忙脚乱,果真一百零吉就这样悄悄地离去,不管小生如何贴着足迹嗅,就是闻不到一丝气息,权当捐入慈善基金。约了伊琳千美两人吃饭逛街,也不想约太多人,人多了叙不了旧。伊琳嘟哝着嘴嫌千美穿人字拖太随便,在小生的夹攻下逼着她买了一双新鞋子,正好赶去新加坡教补习。闲逛时还碰上了晓恬,原来她也投身新加坡教育界,果然身边又多了一个为人师表的朋友。

最近一身的购物欲,和丽娜两人为新家添购柴米油盐酱醋茶时,比对牌子和价格,经过香料架时还一脸贪婪地盯着看。然后还买了熨斗、风扇,拎着重重的袋子越过微雨的马路。为了新居花了几天打扫,想着反正难得就义无反顾地刷地板、抹橱、擦墙壁。一尘不染是太夸张的愿望,不过也凑合着成为一个通快的窝呗。在IKEA添置桌椅时,一家人谨慎地检查标价以及设计与新家室内的配搭,总想着每天睁开眼睛时是一片晴朗。

辞了伊琳千美,独自选了一件粉色线条衬衫,虽说是弄不见钱了,但还是愿意买一件衣服来哄自己开心。没想到小生也堕入资本主义的拜金教义之中了,但,那又怎么样。这么巧,晚上老妈递过来一件灰色衬衫,布料的质地要更好一些了,想想,应该要多带几个衣吊过去了。

和05年FYC团友在新加坡聚餐的时候愉雯就笑话小生找不到工作之时一脸迷茫浑身闭塞的窘况,如今却飘飘然笑谈畅语,转变也真太大。这一餐几位稀客——阿豆、安安、迦馨还有小生(怎么可能小生成了稀客?)都到齐,循愉雯要求竟然轮流报告近况与感情状态,实在也太过拘谨了。

回到昨晚再次决定染发的过程,搞了一个半小时,染了两趟,竟然不上色,小生乌黑的头发也太过倔犟,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这次只要在微弱灯光下,橙褐的色泽便能隐隐展现。下次,就只能先漂白了。今早到后面那家理发院时才发现每次替小生理发的那位纤瘦老板已经外出自立门户,另一位魁梧的老板又实在太忙,只好让另一位自称是怡保人的男生操刀。只能说他真的很能聊,小生都快枯竭了他总是能发出新的疑问与话题,这是当记者最基本的条件吧(还真怕他一不专心把小生的宝贝刘海给剪掉)?洗头的时候,他说“用好一点的洗发水吧”,果然增加了按摩肩膀的服务,也果然增加了价格,小生只是纳闷为何在结帐的时候才说。聊天的时候小生说自己还没到过怡保,没想到好客的他马上就提出以后到怡保住他家让他做东的意见,受宠若惊的小生只好在他问小生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撒了个谎,谎称那个遥远的幻梦已成现实。说谎真难。

离开理发店回家的途中巧遇一辆Wira把一边前轮驶进大龙沟的意外,没人过来帮忙,小生一下子热心起来,帮衬着推车。肇祸的中年男子目中无人,等到自己的朋友来了才一副嬉皮笑脸,最后凭四人之力把车子抬回路面,男子一声感谢也没有,倒是他的朋友懂得致意,还有车中的太太。想必他觉得小生这个不速之客只是胡闹来添麻烦的吧。却也不气,反正自己愿意,也没奢望什么回应,这叫睦邻。

4 August 2010

采薇


把玩同学们留下的文字,不时填补自己记忆的空缺。上星期的谢师宴——也只有中文系会那么积极地筹办,不知道那股干劲与凝聚力是由何而来的,大概是老师们由上至下的某种和蔼与亲密造成的吧——大家娱人自娱各自尽兴,时光如莹。拥簇着月色离开华裔馆的时候,子慧说,以前从这里出去是各自回宿舍,现在却是各自要回自己的家了,有种感伤,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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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在剧场课的presentation中唱了《追寻》,一曲成谶,这四年都在追索,总是有说不清的那些目标或是路程。5人小组从车站过渡到彼岸,陷入一种对桃花源的无穷暗恋,大概最影响这大学生涯,甚至一生,学习了从荒谬中汲取笑魇的本事。

“南大中文系二年级当家花旦牛油壁虎豆爽小生陈宇昕”是同学起哄时给起的,只因为喜欢吃豆爽,觉得壁虎长得可爱,然后是个水滋滋的粉男孩——那是每星期定时的old can A下午茶时间,青色大桌子灯光不够充足的俗文学课间歇行程。“牛油小生”成了新的代号,“小生”逐渐取代了“我”,因此被k.d.冠以“正经不起来”的评语,创作课上尽是一些玩世不恭的成品。

什么是“文学”,这是来南大第一堂课上的第一个问题,无解是柯老师后设的一场游戏。什么缺席了比什么出现了更重要,这是多么深刻的一次醍醐灌顶,就像郑愁予的《错误》启蒙了多少浪漫的遐思一样。衣老师每每以最典雅的形式把深刻的道理说圆了,往往浓缩成一首《花田错》或是《眼泪成诗》,或如激越的倪老师当着学生的面揭开涓生的薄幸,然后把废名的字句翻译成活人的语言……某个时期对着新颖的文化理论着迷了,尤其是后现代,把一切都解构了、扯碎了、破坏了,心中便萌生毁灭的快感,四年很快的就这样剪剪贴贴潦潦草草有时候很彷徨落寞尤其当快感消逝。

袁行霈教授,一位慈祥睿智的老者,背诵着“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顿一顿后,只轻轻缓缓低吟了那么一句“真是首好诗啊”,便唤醒了绵远的诗情,大概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载《南大中文系第二届毕业刊》——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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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裔馆二楼的小客厅沙发很柔软,椅背架子上有《系讯》,等老师回办公室的空余略略翻看,有时会读到同学或老师的作品抑或是什么什么系内的报道,冷气可以自己调节,就是这种温度下才会阅读的,老师上完课回来了,“你先坐一下”,又再翻了一遍,发现某张照片里混杂着熟悉的面孔,搁置,然后进入办公室,讨论功课、打工,无聊的话,复又把屁股嵌入沙发垫,离开的时候留下一点温存。

载《南大中文系第二届毕业刊》——空间

2 August 2010

纪念陈徽崇老师

关于“陈老师纪念音乐会”的一些牢骚话今早已被杨邦尼学长写出来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虚空承诺以及恭维,永远是恶心的政治意涵作为导向的欺瞒,诚如杨照先生恳求“大人物求求你们不要再说话”一样,多说便多错。尤其在艺术的殿堂上,不容许这些龌龊的家伙来玷污,虽说没有他们的经费与面子很难办成一场演出,但那些繁冗的鸣锣剪彩,在新山已经是一项不堪忍耐的做作了。昨晚南艺华乐团的“经典老歌演奏会”也一样,会长先生太多想法必须抒发,却始终没能把话茬扣在艺术与文化层面,流口水之烂账溢满地,迫使歌者乐者演出得过于急促而损失了那种从容与美感。

也罢,应该多注意在歌曲的艺术之上。大马三大男高音都拨冗参与演出,果然由于特地拨冗而必须看谱歌唱,伴奏先生仿佛也是大梦初醒,连修为不高的观众也能听得出其中的颇多失误,更别说唱错歌词了。难道这就是纪念陈徽崇老师的方式?远道而来的上海男中音,身子没有被谱架挡着,双手亦不需要揣着歌词,自由地张落,浑身上下都是对歌曲的尊重,这就叫专业吧。为什么新山没能够有音乐厅?是不是因为新山的歌者还不够专业?纪念陈老师的音乐会,大合唱只练了两次,甚至有些参与者没能够参加大组练习便上台了——这就是新山长久以来的现状:永远无法对一首歌曲做好充足的准备,即便这支歌唱过千遍万遍。胡老师的指挥令人感动,小生站在他的面前深刻感受到陈老师与胡老师之间的那种契默,以及追思陈老师的深深感伤,不知道同台的其他歌者是如何体会的。

“风!无!定!向!”——陈老师的歌曲不是这样子的,人们都忘记了诗,以及意境,千遍万遍唱得似轰炸机的来袭或是蝗灾的惊恐。陈老师的音乐被刻板地赋予一种进行曲式的嘲讽,不为别的,多多少少是因为这些歌者自己没有尽本分去感悟歌曲,让歌词流于庸俗,只懂得一味呐喊——过于澎湃的刺耳淹没了细腻以及情感,请不要以时代断层作为藉口。

庆幸的是新山有许多热爱歌唱的个人以及团体,但不幸的是,新山没有一个职业或专业的团体。半专业应当如何提升自己?小生觉得当真要减少频繁的以及仓促的演出,各自专心作业,或到某地的真正的音乐厅,或买一张DVD光碟,认真地欣赏职业团体是如何专业地延续着生命。这或许才是陈老师所期望的吧。不期望人人都能成为艺术家,只希望艺术在普及的同时能够保留其自身的精粹。

29 July 2010

毕业感言

这是小柯南送的毕业猪。大二当GL之后和大小柯南如胶似漆的,三年多来真是热闹不少,大概NTU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我们嬉闹的足迹,还有久久仍未散去的欢声笑语。小猪眯眯的眼睛很像小生毕业当晚的笑颜,也祝愿小柯南如猪猪一般可爱地把握最后一个学年,抓紧学生时代的尾巴。
 小星星不就是小昕昕咯,谢谢六月、丽娜还有小美(还有谁一起合送的啊?)未来将同一屋檐下生活,偶尔打打闹闹就好,大概总是会一窝和气的。加上Fish、蓝天、传虾(后羿、大四的……)……大学时代的饭友,厌倦一个人的晚餐的时候,往往一通电话就能解决孤独,聚餐的习惯大概会一直延续吧,三不五时的。当然这段话包括许多人,祝愿这一届毕业的好朋友们畅通顺遂(也不是说不是朋友的就要不顺利,说话总得讨个吉利,绝没有什么诅咒),哈哈。

最感人的风车从新山迎着风到来,老婆牵着远从巴生下来的男朋友一起献上祝贺,当然少不了最最殷勤的筱沁奔波打点一切,只是小生顾此失彼,招待不周,冷落了三人。斑斓的色调从中学时代便延伸至今,虽然有点褪色,虽然不再那般闪耀,但这份情却将慢慢剥落出它最淳朴的色彩,只要风还在,它一定会继续转动。






阿肇送的是小生收到的唯一一束鲜花,上面贴着惠芬的祝语,蜜瓜也派了木瓜作代表心意浓浓。慧洳的小熊熊很上镜。小生悉心听着姐夫的指导,看他拿出一样样灯光器材,一面打光一面反光,小小一张椅子很快变成了studio,请注意快门的速度以及光圈。






这不是客套话,当真由衷感谢所有特地来、顺道来,抑或是不经意邂逅的朋友,为小生送别大学身份,在一个那么正统隆重的仪式典礼的烘托与明喻下,那种氛围的渲染使得每一张合影或每一次的失之交臂变得珍贵或者遗憾。其实被小生冷落最久以及被冷落得最理所当然的,是老爸老妈还有大姐。小生是家中第三个戴上四方帽的孩子,帽子这么乌黑,两老都花白了头发,想想,在长辈的溺爱与纵容下,小生对一切关怀总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只是一昧温柔地接受,越长大却越成了孩子。

对于毕业,该说什么?胸中堆满不安,觉得未来是不可触及的可怕的怪兽,要吃掉手指头的,因此想继续耽溺在青春的乐园一辈子狂欢。看着学弟学妹,总会抑制不住劝他们要珍惜,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吧。还有同届毕业的朋友,彼此见面时总变成大人的口吻似的咨询所谓方向,但小生在这里祝愿大家悲欢离合一切正常,有时痛苦,有时幸福,最重要的是每个当下都安康稳当,偶尔发狂,偶尔张扬,偶尔不切实际地飞翔,然后又安安分分计算着夜晚、星星、太阳,突然想见谁就拾起电话。

28 July 2010

“大学散散记”栏目的告别仪式

一个签名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身份,仿佛生活的变异,这种源远流长的世俗契约,我们至今仍契而不舍,小生笑着说“I think I will sign now.” 星期一晚上填写工作准证申请表格的时候才发现统考文凭不见了,打电话回家让声音的对岸忙得一团糟,找不着找不着,家人比小生还要慌乱,宇浩还得考试的。也就罢了,这一纸文凭竟然证明了小生的人生,不见了就要被抹去吗?突然之间找不到曾经存在的依据,脑袋瓜子胀得窒息,日后一定要把这虚无的往事实体化,握在手上才变得真实。西西有那么一个抽屉,藏着身份证,恍惚间只有那张纸能告诉她是谁。

感谢中文系的几位老师为小生当推荐人,虽然被华文教研中心拒绝了,但最终还是拿到了《联合早报》的记者工作,待遇与保障都超乎了想像,小生忘了自己身处星岛。面试时候的对答不尽人意,总觉得要挂了的,以后还得万分小心。

一日里注定要发生许多人生的重大转弯。记得高三的时候把一首英文诗翻译了投稿宽中文学奖,偷了前人的硕果竟然得以入围,诗的意境便是那棵树所在的交叉路口,一条平铺直叙,一条荆棘遍地,小生来不及思索。中文系的同学都很窝心,大家聚在一起尽是笑颜灿烂,教这个7月27日的天空晴朗空明,蓝天与白云清晰。华裔馆一直是中文系师生心中的家园,虽然大学最后一年的时光里,这座老南大遗迹已被系所遗弃,但大家总忘不了办公室二楼的矮天花板以及沙发,大家总爱在那里聊。90顶四方帽抛向青空的刹那,注定了悲欢离合的一种仪式性终结,小生没能接着,帽子飞得老远,赶到前面拾将起来。

毕业典礼就是拍照。在华裔馆前忘情地拍照,小生又把老爸老妈撇在一旁,总是这个样子,没办法的遗传因子吧,接着又匆匆将两老赶入礼堂就坐,自个儿又在偌大的会堂里拍个不停。芬香一直称赞老爸比较帅,老妈也不停夸这个女孩嘴巴很甜,都把小生当作空气了。一群朋友围拢过来帮着小生整理毕业袍,各个都在挖苦小生不懂得穿衣服,把这么隆重的礼服当披挂随便扣起来就要上台去领毕业证书了,成何体统。整帽子扣扣子拉拉披肩,三四双手在小生身上操弄,嘱咐千万别在台上跌倒。

最是败兴的演讲者一定带着某种政治情境来写稿,满足了他个人的远大却偷走一堂上千人的宝贵20分钟,不似那两位钢琴演奏者不够专业的眼神以及出岔时的暗笑,神情多么自然可爱。台上的教授一席各色长袍——我们都被哈利波特给毒害了,全都一并联想到那个魔法世界。毕业仿佛魔术,变出一张纸来换你一生的起伏。大家排队上台领证书,一个刹那后便又回到座位上,还以为还要再上去一次。同系的忠良作为学生代表,精心的辞藻以及感人的话语惊醒冗长的仪式里打盹的祭品们的掌声与尖叫,离开那个浓缩的空间,迸发。

和老爸老妈回到姐姐家,一时变得多话。复述了合约的详情,大家都是满意的微笑,但日后这个孩子或将嫌少归家了。深夜,迫不及待整理了照片往面子书上抛,比抛毕业帽还来得熟练,反复地看,等着谁来comment,等着谁来li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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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版照片相簿,请点击这里

24 July 2010

权当作一份生活报告

未来两年的安身之所几乎定下来了,3号将和房东讨钥匙,打扫收拾,大概5号就可以搬了。上礼拜签约那天晚上到惠惠家过夜,庆祝前妻的生日,寿星婆误信遥远的欣微的紫微五行阴阳论,决定改变床位,上网搜索了合适的布阵,说是不能与灶口相向,搞半天不明所以。接着查黄历,说什么次日诸事不顺,恰恰已是晚上11点,要搬就要抓紧时间。一下子变得迷信,几个人顺道查询适合入宅的日子,5号恰恰吉利,于是就定下了。接着帮忙整理房间,赶在吉时完工。面对就业危机的人们大概都会变得宁可信其有,几个大学生研究黄历,还像话么,倒也罢了。前天清早被电话铃声唤醒,一个陌生的声音表明自己是报业控股的HR,浑浑噩噩中仿佛听到“中了”,她问小生有何疑问一时没有头绪,就等着下星期二签约,签约的日子便是小生大学生身份的最最后一个夜晚了。大梦初醒后心底有点欣慰,老妈和姐姐更是兴奋过了头,倒是家中男人一贯保持事不关己的冷静,找到工了,也有好有坏。房东留下一台42寸plasma电视机的确为一家人带来了憧憬与希望,还有崭新的火炉。不过一切还未掌握在手里,还是别说得太死,一切就等着正式搬迁以及签约仪式的进行了。仿佛即将被仪式洗礼。

接连几个星期五的晚上11点都到City Plaza去会初中的球友,大汗淋漓的夜晚虽然不很健康,但心里却十分愉快,有某种宣泄以及重温的感觉,对即将变成事实的未来准备缓冲。下星期大家各自劳燕分飞,好不容易块养成的习惯又嘎然断了,有点可惜,或许可以自嘲为一种宿命。

下午约了老婆和阿Bo看Inception,一部预告片剪辑得无聊透顶的好片。主要是那个概念以及剧情的铺展,使人怀念起Matric,只不过把programme和矩阵变成了梦与潜意识。大概喜欢《梦的解析》的朋友会摸不着头脑,因为这里的梦过于真实以至于失去了梦最基本的隐喻性。但它仍不失为一部绝佳的好莱坞片,商业大片若是多一些好的编剧那将是观众的幸事,别再XXX与XXX了,听了要倦。一直以为片尾要以庄周梦蝶的方式结束,或是揭露男主角确实是杀害妻子的真凶,因为其实他才是被Incepted的那个,一直误以为自己incept了妻子,其实小陀螺不停地旋转,就象Memento那样。嗯,觉得会拍个续集的吧,那个伏笔。仍不失为一部好片子。

18 July 2010

水漫肥土城

这几天下雨,几乎把新加坡给淹了,这座经济成长速度惊人的城市。城市的管理者曾经许诺黄金般的未来,如出一辙的旧金山故事,但海峡的另一边始终有不知疲倦的学子以及觅食的人儿涌入,都是冲着许诺而来的。多少年后,执掌者发现自己国人的不满,为着下一届大选能够顺利垄断,为着这个国家的未来,各种户籍之间的差异被拉锯,户籍的转换也变得困难,那些承诺变成标语以及破海报那么不切实际。于是自己开始期待大选的来临,冀望一党独大的延续,或许酒足饭饱的掌权者又会施恩布惠,那些海报与标语又能够兑现了,可是,这几天却接连下雨,几乎把这座完美的城市给淹没。措手不及,许多人怨声载道,虽然经济成长了,虽然赎回了火车站的土地,虽然建好了赌场,但似乎一点不能满足,其实人们只希望下雨的时候,屋顶不要漏水,像杜甫诗中的广厦千百栋那样梦幻。因为下雨,大选遥遥无期了,一党独大虽是囊中物,可是老板们总是放心不下。为什么?因为心虚吧。

才下个雨,城市就要淹没了,西西扯着裙角的寓言。

14 July 2010

巨轮反应

想哭,所以看了韩国电影《和声》,发现右眼的泪水淌得更急,不自觉地失重了。

当全世界陷入世界杯的狂欢之中,小生本也想凑凑热闹,熬夜看球赛,却丧失了许多兴奋。Iniesta进球的时候右手举了起来,忽然觉得没有多少发自内心的狂喜,仿佛条件反射的一种相对动作而已。一个人看,难道还想演出给谁?足球应该在自己的脚下。

到CS后,想换一点零钱搭巴士,特意下楼去买面包,没碰见喜欢的,却还得装得诚意买了一个。巴士摇摇晃晃,看不下书,把面包塞在身旁,打盹打盹,每天都在打盹。

11 July 2010

光明的未来

搭德士也碰到同样的事情,不由得迷信起来,到底这雨是何等的巧合,难得见到朋友,却一点提不起劲,吃了午餐便哗啦啦地坠下。老妖和承翰为着房子的事奔波了许多次,小生重新接手却始终办得不好,面对房屋经纪,仿佛琳琅满目的选项,不知从何着手。看了又不甚满意,但房子不等人的,眨巴眼睛就溜走了,僧多粥少,到底是在贬低那些做和尚的耐力,若是蝉或许还能果腹,打坐冥想不就是麻痹精神罢了,僧多粥少。

这一年来着实萎靡不振,精神涣散,颓废得很,越是不敢面对现实了。几星期前在U转的时候不小心撞伤了一位摩哆骑士,慌张得不知所措,除了sorry别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前边一个骑士愤怒地扑上来,狗血淋头地吼,错在自己也没什么好辩解,是道歉还是该赔偿?如今再次发生相同的事,小生竟没有对德士司机说些什么,冷冷地看着热闹。最近连话都说不好。

总是被面试的问题难倒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我们应该请你?”,为什么这样一个问题要让小生来回答?怎么说都没有意义,难道要撒谎?还是诚实一些,小生习惯低下头去思考问题,动作幅度或许大一些,但这种认真在在比小生所说出来的更加精准。骗不了自己的,自己就是那么愚昧肤浅。谁说愚昧不好?“为什么选择这份工作?”,小生该回答说是为了生活吗?还是为了债务?为了业障?

从前对死充满恐惧,闭上眼睛时偶尔会追问自己为什么是自己而不是别人。人生是无数次选择所堆砌的尖塔,最无力的那一次选择即是成为生物的自己,或如某些人所说的,出生在怎样的环境是无从选择的。很害怕自己死去时的场景,那种叫做“感知”的东西是不是就这样消失不见了,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也无法被人所感知,如果有来世,是否又是新的一种知觉,所谓记忆变得没有意义。说到底是害怕自己失忆,只不过死亡更彻底一些。

其实小生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大家变得笨一些,抑或聪明得没有必要再聪明了,老子说的大智若愚,这样便无争。可历史的选择是孔孟之道,如黑格尔历史的辩证是必然的善果,但总有个后来,后来海德格尔探索存在,又后来流行起解构,仿佛一切不曾存在过,这一历史结果难道也是一种必然的正确性?谁说的呢?

走入那个巨轮,步伐一致的多数人恍惚的进行曲像老唱碟在高唱,滴滴答答的步调,走歪了很容易被牵引如正道,最多三两句走音亦无关紧要,荒腔走调的簇拥者还不少,不就是偶尔叛逆的表现;逆向行驶的少数人就要栽倒与地表摩擦碰撞,可爱地跳动仿佛博彩机器里的号码球,幸运的话被抽中,不幸的继续昏眩。

把门关紧,看电视,不开灯,把自己封闭起来是近来做得最起劲的事,仿佛自己是黑胶底片,一曝光便迷茫一片。因此惧怕光明,的未来。

9 July 2010

在凤凰遇见的两个人

回到旅舍,问店家到哪儿可以阅览边城全景,他说后山有座八角楼,雨天不好走,小心有蛇。一听,便兴致勃勃地迈进。小山的脚下有一道施工用的小铁轨,由横木条一根根搭起来,陡得厉害,一径到八角塔去。雨天路滑,小生胆小没敢尝试,徘徊得几乎要放弃了,终于见到过路的人一问,原来沿着作物的耕梗可以连接到施工中的石道,盘桓蜿蜒,经过一处鸡竂,便抵达山顶了。一路上葱郁静谧,暗忖这未开放的景点大概会由一位脾气古怪的仙人掌着,一见无缘就赶着让你下山去,勿扰这份清幽。只见八角楼的大门紧闭,透着隙缝恍惚中似乎有人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久久踟蹰着不敢叩门,妄想着或许是哪里避难而来的江洋大盗,开门的时候便是闪晃晃的刀口子架在喉头,四下无人一刀结果了也没人知道。想到这般便举步要走,可不登楼便看不见边城全景,四周尽是蔽目的枝桠网,终是鼓起勇气敲响了门,被惊醒的身影拉开了塔门说,登楼五元。

塔顶的视野开阔,沱江的婀娜以及新旧凤凰城的灰瓦交织在一缕缕薄雾中,劲风吹拂,远处的乌云预示着山雨的来临。小生翻开书页,想一面禀凛山风一边享用文字,恰是西西童真般的文笔,更添清恬,可总还是放心不下,幻想那大叔把大门反锁了,小生一个人不知该如何出去,喊得精疲力竭,仿佛白娘子的命途,店家说了的,山上有蛇。忽然一对父子攀了上来,讶异此处竟已有人捷足先登,互相寒暄了几句,小生才安心地阅读。

下山时大叔问是否看得全景,小生笑着点头,对视尴尬了数秒,小生便走了。走着走着,想起大叔孤独一人躲在塔里,一日里不知能有几个人愿意觅这条烂泥路上山来,大概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解闷吧。小生懊悔应该多呆一阵,强盗抑或是仙人,自是有一段故事,或许半山的鸡便是大叔放的,生了感情都不愿意卖,成天在山间嬉耍。

走访刘大炮染布访时的心情就像武侠小说里到深山寻访高人那样的战战兢兢,延续那一整日的奇思缪想。从网络的评论中得知凤凰城里有这么一名艺术大师,说是问问当地人一定都知道的,没想到旅舍的掌柜一无所知,只好在古城里绕一绕图个侥幸。商业街的古城石道被赶时间的鸭子们堵得拥挤,琳琅满目大相径庭的商品在一阵阵讨价声中愿打愿挨地易手了,嘎嘎叫的鸭子屁股凑在一起仿佛沿街都在摆卖。文星街中唯一一道不卖屁股的大门敞开着,一张老旧的染布写着“刘大炮染匠铺”,白色的皱纹仿佛龟裂的面庞,是一层层繁琐的工序所溢出来的苍老的曲折,不留斧凿之迹,平淡得隐逸起来,在一片华彩混杂的炫目中。

染布访本是民宅,是刘大炮的住家。穿堂而入,那幽暗的清凉中挂满作品,有对联,有山水,有图腾。老人家望见有客人进来,缓缓起身从房里出来迎接。忽觉不好意思,总是欠身向老人家问好,总是点着头回话。小生说明来意,想给父母买份寿礼,老人家很高兴,问是要大的还是小的,不二价。小生性吝,都拣小幅的。老人家一张一张摊开举在胸前,让这没见识的小孩儿站远些看,说这样看清楚些,让细细地挑。小幅的都是古镇风情之画作。后来老人家展开一幅《五福祝寿》的传统图腾,眼神得意地介绍着,这是蝙蝠,这是寿。还是传统的好,他说,给父母的要讲心,还是传统的好。也许是这种对传统技艺的坚持才奠定了艺术的基础,老人家一边说着眼神里尽是激动,仿佛不是对小生的唠叨,恰是给自我的对白。小生考虑了许久,终是被老人家所感动,于是决定买下那幅祝寿图,从皮包拿出钞票,一下子不知该如何交付,总觉得不够礼貌,老人家满不在乎地说,就放在那。钱搁在桌上。老人家稳稳地盖了印章,一双苍老的手一丝不苟地折叠画作,直到成为一张蓝色的小方块,最后藏入最不起眼的塑料袋子里。

老人家浓郁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有时教人听不明白,却总能听出他一阵阵苦口婆心的感伤,仿佛这座宁静的城被时代浪潮淹没后唯一驻守的老将,水漫古道时他就镇守在破旧的城关上,望着戍边的月光,仿佛聆听李白边塞诗的悠扬。沱江边或许传来水上人家的捣衣声,但飘雨的季节里他们总是裹着一身粉色过于靓丽的塑料雨衣,谁还记得肩上背着的蜡染背袋?小生恭敬地向老人家道别,再次穿过厅堂时特别觉得寂寞。跨过门槛,四个少年坐在石阶上歇息,小生连声借过,他们才一脸疑惑地让出那么一点狭窄的缝。

6 July 2010

饮东风

慧洳说,万事俱备,就只差一份工了。

澳洲旅行归来,抓紧彩排后便再次穿上演出制服,距KL的音乐节还不到一个月,想必那张金奖的安慰以及失落无助于这场演出的士气,但为了FYC的学弟学妹们,总还是要兢兢业业地做好本分,希望是一种激励抑或是榜样。筹款音乐会带来无尽感动,想到学弟妹成功踏出围囿,可以飞扬,可以长长见闻,为自己遗憾却替FYC高兴,总是热切地期盼消息,演出后也紧张地给予意见,只希望小孩子们能不被压力挤得喘不过气来。当天出席的团友众多,老中青齐聚一堂到mamak凑世界杯的热闹,挺搞笑的,大家惊叫连连,就连不着边际的射门也要喊一声才甘心。

蜗居家中,第一次完整看完一部韩剧。二姐在的时候,总是《型男大主厨》这些做菜的节目,于是也恋上《食客》这部韩剧,小生跟着入迷,精致的菜肴还有详尽的叙述,爱情因素穿插其中,染上浓浓的韩式辣酱香,女主角表现有点呛鼻,却不失可爱,不一定要是超级美女的那型,加上憨厚的成灿的搭配,明知道是妄想的范特西,却又不经意地,放弃了自己热衷评论的伪理性。看完了意犹未尽,到处寻觅,最后找到了《野猪大改造》,观闭,仿佛悟出韩剧与日剧的区别在于,真实感与漫画化的摆布以及演技。闲暇时候还想着要把家中藏书整理一遍,输入了三四百本之后,一阵阵散漫与怠惰侵袭,不由得又搁在一边回到新加坡准备面试了。

刚才终于把工作的配备都买齐了。G2000的衬衫、皮带、长裤;Hush Puppies的黑皮鞋;Polo Club的皮包;还有Feb29的合成皮革公事包;当个上班族要宰多少牛羊?什么都齐了,就差份工。第二次的面试表现得较之前成熟,在SPH诸编辑眼中大概这小伙子是狂傲又憨实得近迂,检讨了自己,小生更愿意说话委婉些违心些,于是在面对教研中心两位院长时,在逞强的同时也留给自己更多退路。总觉得第一次的经验让人笑话了,回答问题的表情是多么愚昧天真,果然不是当记者的料。也罢,且静静等待两边的回复吧,或许石沉大海也不一定。

其实还缺一份心。总还没准备让自己变成社会伦常的棋子,只能够一步步不由自主地前进,一不小心就被对面的棋子陡斜里给吃掉了,或是被另一个呆头的卒仔拦在原点进退两难。幸运的话,抵达终点了可以变身为神行的王后肆意遛达,虽仍是逃不出框框,但那种自由确实教人向往。不合理的潮流的纹路,却总是要步随,心中明了却无力抗拒,着实难受。想着贷款,想着父母,想着未来的更多更多,我们只知道业障要偿还,却不知道是谁创造了“业障”以及“偿还”。

万事俱备,就差那么一点了。

27 June 2010

欣怡说,喂袋鼠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蹲下来

淡季的关系领了特汇票拉近了和小企鹅的距离,易恩说便宜的票只是坐在沙滩吹海风而已,这临海的看台尚许暖和些,大家也全副武装地耐心期待。第一只企鹅的到来着实教人兴奋,独行侠的它大概是特派侦查队长,摇摇晃晃的脚步很机警,小心翼翼仿佛是在形容它张合的翅膀,不能飞的桨。世界上体型最小的企鹅,白天出海捕鱼,徜徉近百公里,最后才趁着太阳落山后的天然屏蔽,规避那些饥饿的狐狸、猎鹰,毕竟它们长的个头太小。独行侠踟蹰了许久,引颈观望,忽地冲向草丛没入窟穴。接着是成群的企鹅从沙滩串上高地,仿佛鱼群闪耀着看台的幽光,仿佛对人一点不畏惧,习惯成为瞩目的明星。走走停停,或撞在一起,他们喜欢张开翅膀拾喙挠痒,脑袋瓜子甩得厉害。跟着它们的足迹来到漫山遍野的巢穴,听雌雄企鹅激越的唱和声,高低交错,求偶期的夜场昼短大概就是天造地设的场合。此起彼伏,勃勃的生机。

一辈子没有见过活脱脱的企鹅,一下子见着这么多,心中自然更畅快些。四个人在一家意大利餐馆点了pizza、pasta还有浓汤,第一次吃得那么悠闲,聊得那么起劲。次日,到Nobbies观苍海吹海风,风浪打在岩石上仿佛打翻了鲜奶,白花花地往下流。


参观野生动物园,置身于红袋鼠和可爱的wallabee之中,可以耗上一个上午也不想走。Wallabee比较贪吃,见着游人,闻者饲料的味道便蹦蹦跳跳地围上来。它们头小脸尖,缩着前肢,下盘是粗壮的大腿和屁股,拖着一条细细的尾巴,令小生想起哈姆馋嘴的模样。红袋鼠则显得苍老瘦弱,总是立着用前肢在肚皮上抓痒,再不然就悠然斜卧,凝视来人,一无所动,只有两三只趋前乞食,小生张开掌心感受它们平整的门牙还有湿润的舌面。而树熊永远是可远观不可近玩的宝贝,怠惰的表情减不了它们凶恶的眼神。艳阳高照的wombat喜欢窝在树洞里,四人不得见这只野生动物园的镇圆之宝。



离开菲利普岛返回墨尔本,享用一顿欣怡口中玟妘最爱的泰国餐Ying Thai,果然吃了赞不绝口。晚上约了在墨尔本的合唱团朋友,在钱柜一起飙歌,7个小时直到声嘶力竭。隔天早上再一顿港式点心后,正式告别墨尔本。欣怡送机的时候几乎要哭了。这趟旅程因为合唱团而美好,感谢欣怡、伟文还有荇瑶的招待。易恩感伤地说,一辈子就那么一次,下一次,也许就物是人非了。

23 June 2010

翻译了名字,却忘了岩石没有神话

返抵墨尔本的班机依旧在大太阳跃起前降落,找了个靠窗位子全程只能望见黑土灰海以及红色地平线的光谱,与访Tassie时一样,一来一往罢了。欣怡决定请假跟大伙儿一块儿走大洋路、逛菲利普岛——真不明白为何Tassie总是不能被翻译。

夜里迎接三人的是凯欣家的火锅,河畔的公寓感觉上像是豪华酒店,落地窗外一片城市夜景。加入盛宴的还有筱蕾、Karen,没想到他拿筷子的手势比筱蕾道地多了,是个很健谈、很搞怪的澳洲人,两个活宝真是绝配。围着火锅涮羊肉、涮牛肉,汤底是凯欣细心煲的药材清汤,外加小肥羊麻辣酱。女主人捏了一盘子猪肉圆,还做了一个蛋糕,吃起来很脆很香。易恩、岳宏他们爱上数字游戏,认真地动脑筋,小生不钟意,和凯欣大玩Wii,用笑声干扰几个热衷于思考的人,最终也逼得大家就范,陷入Wii的疯狂。

开车前往大洋路的路程因为一泡尿而延宕,岳宏再次陷入被各人炮轰的窘境,加之GPS系统自动寻找捷径的特色,车子错过了进入大洋路的第一个入口,径直取到中央高速,折腾了许久才走上正道,驶在巴斯海峡曲折的海岸线上。公路架在悬崖之上,巴斯海峡仿佛被盾牌阵劫杀了而咆哮,总有惊涛裂岸之感。东岸依山面海的路上不时遇到施工的阻拦,甚至走来一位工人亲切地问等个15至20分钟可以吗,岳宏唠叨说还有得选择吗。只可惜停顿的视野被枝桠掩蔽,不然这阵等待也可当作观景的休闲。

为了赶在太阳下山前抵达著名的十二门徒风化岩,大家几乎都忘记了罚单的可怕。夕阳的十二门徒,怎么看都那么壮丽,海风的潮湿以及落日最后的殷红燃烧了一片片淡淡的迷雾,如帆的岩石仿佛浮于海面,仿佛没入迷蒙,直到日的尽头,被洗涤后的淡蓝与海与天同色。本想乘直升机从海上观赏绝景,只可惜时间太晚了人家不受客,却也省下些钱来,小生和岳宏相视而笑。一睹门徒的红晕,不需要神话加持的天然色调,长途跋涉总也值得。换上易恩掌舵,车子火速飞往数公里处的伦敦大桥断岩,趁着日光最后的昏暗,大家抓紧时间和断桥合影。它就像坍塌了的桂林象鼻山,因为塌了而成为断桥,而断桥,有没有白蛇的影子?果然这里的景致少了一些穿凿附会,自然一些,却也少了一点浪漫。没有什么好或不好。


隔天早上到了澳洲大陆最南的海角,为着入门票的关系,大家决定转小路寻幽探秘。一路上尽是尤加利树林,大家跟着前面两辆眼尖的车子,走走停停,捕捉无尾熊不屑的慵懒模样。越往深处走,还碰到了难得活动着的树熊、爱拍照的小袋鼠和两只只看见白屁股的不知何物。车子驶入了野生动物的天堂,有种侏罗纪公园的氛围。


午餐在Apollo Bay的Deli解决。端上桌时,小生点的linguine carbonara,显得最不起眼,拾起叉子卷上细幼的扁面,第一口便教人惊艳,像是漫画里的味皇试菜时的夸张眼神,小生直呼超好吃,真的,超好吃。浓密的起司香味、稠稠的奶汁,琐碎的培根漫不经心地增添肉的咸香,几乎是完美的配搭,再大盘小生也舔个干净。易恩批评小生太夸张,差不多把盘子都给吃了。无意间进入一家餐馆,无意地点了最普通的料理,意外地还想一亲芳泽,回去的路上满是不忍被消化的满足。也因为曾经沧海的缘故,晚餐的北京烤鸭相形见拙,太多了有点腻。

小生一行人和Ginny的朋友们一起打保龄球、喝酒、打机。走下楼时,瞥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小生礼貌地叫了一声静娴,另一人也转过身来,果然是子恒。没想到竟在墨尔本邂逅Amcisa的朋友。11点的城市早已休眠,大家找不到地方坐下喝茶,只好尴尬地买一杯在街头道别。端午节的夜晚,没有粽子。

22 June 2010

吃一口雪,融化在舌尖甘甜的愿望

既然是Tassie的地标,那就应该不远千里而行,掠过蜿蜒的山路,笔直的过道,两旁是开阔的草原被绵羊、被牛、被披着外套的骏马啃食。路程伊始恰是晨曦初露,西面的山峦酣梦初醒的晕红,托着头顶的云彩被染成紫色,一路仿佛姹紫嫣红的春梦,谁知满地晨露都已结霜,像甜点上的白糖粉,仿佛水晶的闪耀。

不知该在何处购买停车票,车子便闯入了狭窄的山道,径直到了Dove Lake停车场。大雾如雨拂面而来,湿润而冰冷,三个人在登记处填写姓名,一边吃自备的早餐,一边研究登山路线,最终取中庸之道往Marion Lookout出发。Dove Lake身后倚仗的Cradle在浓雾中不见身影,忽而被风吹散了,透露一点日光,湖面便架起一道虹桥。没入山林,途经Villa、Carter以及Wombat三个小湖,天空逐渐明朗,一片片湖光山色,一口口洁净的冷空气,沿着小径迷路。栈道上结了一层薄冰,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忽遇一滩池水仿佛也冻僵凝滞了,小生掷一块石子戳不破它,眼前矮林也偶有积雪。为着茫茫的白色,马不停蹄地前进,身子暖得剥下一层层的外衣。


抵达目的地时对山恰被浓雾吞噬,三人找到一处安放背包稍作休息。咬一口冷面包,妒忌着带迷你火炉上山的旅人煮雪水泡茶的闲逸。哈一口白烟,却始终心旷神怡。几只大渡鸦跟踪旅人的脚步在荒漠的山脊鬼祟着,一不注意便让它扯开背包偷吃,拿雪球扔它,却不怕人似的,但也只有它有这份本事飞上千尺之地,行神偷谍影之本领,不然这山也就太孤独了。


时间尚早,易恩懊悔自己贪婪地望了更高的山脊雪峰一眼,在民主的投票下小生与岳宏的联合阵线获得决定权,三人攀向深雪的山路。前路仿佛没有终点,三人也不敢走得太远,于是停下来,打雪仗,打累了就卧在雪上,最舒服的床。

觅原路下山,Dove Lake已呈晴朗,Cradle的奇峰突现,三人又沿湖稍稍逛了逛,在大崖石上眺望山光湖水,才满足地回去。

这一天小生一直嚷着要吃牛排,终于回到Launceston时,无意间找到了一家Best Restaurant in Town,兴致勃勃地点了5分熟的牛排,圆满一日的夙愿。很嫩很好吃。

21 June 2010

从小镇到小镇,Tassie是人们的昵称

一路上看见不少小动物的尸体,澳洲的野生动物总是敌不过飞驰的铁壳子的撞击,荇瑶提醒大家开车小心点,若真的跳出一只小袋鼠来,宁可直直冲上去也不要摆驾驶盘,路窄。怕超速中罚单的三人开得谨慎,许久才抵达Port Arthur,一座没落的监狱岛,在Tasmania的东南一隅,被纤细的Eagle Hawk Neck吊起来的尸体,为阴风细雨沐浴。废墟与重修在这里被隐藏得不留痕迹,已经难以辨认历史与虚构了,小生漫游中国历史遗迹的时候却往往能够辨析真伪,那些太虚构反而教人不至于沉溺,不像眼前这座海港,凄黄的新旧砖瓦已不知哪一块是昔日的罪犯抑或是今年的外劳所砌的。文化因为距离与无知变得美好。满腹牢骚的小生习惯了江河湖泊,眼前是陌生的南太平洋。


骤风随性地呼啸,一时晴一时雨,头顶的雨云飘向何处?忽然就大太阳了,烈得睁不开眼,抓紧时机拍照,补光捉影首先不可少了日光,阴天拍起来仿佛涂了一层灰。跟着讲解员游览,听她字正腔圆的澳洲英语,忽然发觉她的认真很难在中国觅见,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导游总是开玩笑说古人的闲话,却从没听过她说什么女权,当然也不可比,那是另一种传统。

剧变的天气画出一道道彩虹,在Port Arthur,在沿途的风景点,一日里见到太多太多。自驾的乐趣在于可以肆意浏览美景,Tassie的海湾以及沙滩。4点钟的日头摇摇欲坠,就这么巧车子来到一处叫Sunset Bay的沙滩,三人下车等着看夕阳。海风澎湃,吹得十趾紧抓鞋底,生根了才不怕被吹走,小生只穿了单衣小外套,被刮得受不了,赶紧没入芦苇丛中,头顶上一只海鸥逆风挺进却悬置在空中尴尬地凝滞不前,笑坏了三人。


冻了一天,到伟文家时只见荇瑶一家子人忙着准备火锅,一锅清汤,一锅麻辣,教人怀念起上海的岁末,小生跟明翔几个上馆子吃豆捞,涮羊肉在冷天里格外暖肠胃。荇瑶给仨人介绍了同屋的中国学妹,还有沙巴来的同事Kitty。第一次和Joseph聊天,原来他也爱讲冷笑话,快把小生比下去了。酒足饭饱,大家坐下来搓麻将,岳宏逗喝得满脸通红的Kitty要不要给大家做向导,她想了想便一口答应了。

Salamanca Market的星期六整齐地排满商铺,从纪念品到小吃应有尽有,不是特设给游客的街道。逛早市的随想沿着街角的空地找到自由的艺术家的歌喉以及音乐,酷似Avril的美女提琴手在一众呆滞的六弦琴伴奏下格外优雅,小生担心自己掷下钱币的声音太过嘈杂。Kitty泡了一壶菊花茶让三人受宠若惊,沁凉的早晨配上冒烟的热茶,还有逛街的乐趣,仿佛Salamanca的天空比较蓝。

荇瑶也决定结伴同行。往Launceston的Heritage Highway是源远的旧路,连接着许许多多古朴的小镇。车子歇在Ross,驶过一道精致的小桥,然后是替代午餐的scallop pie。店家是街尾的老店面,不是街头那间新的,荇瑶说,这家最原味。小镇静谧,如果大家不吭声,这里便是消音的梦境。驾车5分钟就能穿透的小镇,就那么几个店家、几座民房,悠然自得,更兼小桥流水伴着灿烂的日光;水光潋滟,一对黑天鹅仿佛是置在银河的黑洞,吸引所有目光;还有百态的树木、天的背景,使人的出现感觉上成了合成照片。返回公路后又是一片荒野,好像不曾存在过。


Launceston是从大峡谷流落丘林的城镇,最后一只Tasmanian Tiger的栖息地。走在峡谷中央的吊桥,随着夕阳送别Kitty爽朗的笑声,然后大家在Waterfront享用海鲜大餐,饭后,又得告别荇瑶连日的招待——能够看见认真的她眯着眼的微笑,真为她高兴。

20 June 2010

从墨尔本,不晓得该怎么翻译Hobart的天气

这一趟旅程因为合唱团而完满美好。启航前,升龙来送机,仗着他机场地勤人员的方便提早为三个人将行李寄仓,贴上“priority”的标签,还可以肆意换位。托他的福,第一次在机场吃到便宜的一餐,就在隐蔽的职员食堂内。蔡大便没有换钱就要去澳洲,临时让小生和易恩提款救济,就这样,债台高筑的老蔡成为提行李的仆人,每到一处,这个故事就要被大肆宣传一番。

抵达墨尔本,第一件事便是吵醒欣怡,安顿行装,然后大睡一觉。A380虽然宽敞但小生仍是无法入眠,飞机餐的气味始终纠缠着昏眩,一阵阵恶心,捂着鼻子也不是办法。空位甚多,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空座横躺身子却被空姐唤醒要准备吃饭,凌晨四五点,真不知吃的哪一餐。在欣怡家晕阙了几个小时,搭上电车进城找她吃午餐,不放心的她捎来电话,人就在车站里等着。在墨尔本的第一餐让她请了,pasta、salmon、fish & chips,津津有味。随着落地窗外的狂风兼细雨,忽然决定请假的欣怡领着三人越过Yarra River,领略墨尔本市中心开阔的天空以及有秩的建筑组合,城市像锥体向下辐射,制高的中心外是无际的矮房,河岸飞来海鸥,一点也不怕生。


初冬的南半球日落得早,下午四五点钟已是黄昏,一转眼墨尔本就被星空笼罩了,入夜的巷陌因为冷而凝滞,安静得可以——这是什么话,是乡音吧。晚餐聚集了久别的凯欣、筱蕾,加上欣怡同屋的Ginny还有大姐姐,在意大利街享用各种pasta和pizza。然后续摊喝hot chocolate,大家聊一些让小生尴尬的问题,筱蕾开了话匣,给小生介绍了辣妹、刚出柜的帅哥、喜欢戴着男生玩具的女生、敢作敢为的美女……应接不暇,大家笑得几够灿烂一下。



凌晨时分赶到机场,一小时的时光便飞抵Hobart,没想到伟文早等候在那,更没想到,伟文和荇瑶、Joseph夫妻俩就同住一屋檐下,本想到了Tassie要通知荇瑶一声的,结果就到了人家家里,还吃了一顿饱饱的早餐。从他们家厨房可以望见Mt Wellington,说走便走,伟文就把三人带到山上去赏雪,可惜道路结霜上不了山巅,结果就在半山的雪地里打起雪仗,岳宏、Joseph、伟文打得激烈,还有一个小孩子加入战围,雪花飞洒。酣战后山路竟然放行了,赶紧把车子驶入浓雾中,想象着山尖被埋在厚厚雪中的样子。羽绒服尚嫌单薄,凛受山风几乎要把人吹倒了,Tassie零下的温度。


晚餐沉浸在浓郁的咖喱气味中,易恩决定请伟文吃饭,小生和岳宏沾光也就不客气了,添了不少饭。

8 June 2010

邂逅,一串流水帐

花了100块钱,只为着去凑苗族四月初八“跳花节”的热闹。之前有过中国“特色”旅游的经验,当穿黑夹克的小伙子领着小生到停车场的时候,自己心里便有了底,反正只为了上一家苗寨看看。一车25人,导游龙阿妹总是皮笑肉不笑地讲解着,湖北来的一票新潮aunties讲起话来特快,右边的两位贵阳小姐偷偷告诉小生说,她们这是在骂导游,说这趟旅行骗钱。


抵达山江苗寨的时候,跳花节仪式才正要开始,无论到哪里,那些繁琐的礼节总是不可少的,台上坐着一排乡委,主持人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他们介绍完毕,接着庆典揭幕,舞者总是面向那些高官达人,乡民唯有盯着屁股看。这是一个圆形的广场,四面都是小山坡,一个自然的罗马竞技场,只是树木多了些,遮挡了不少视野,还有一把把的伞,五颜六色。面前那对夫妻突然蹲下,竟是给小宝宝大便来着,完事后用纸巾盖着。两支苗族舞之后便是中华武术,放的音乐是广东版的《男儿当自强》,小生千里迢迢来到边城的边沿的苗寨,来听来看这些早看厌的演出——这些还好,后来到了民俗馆,那里安排的节目更不可思议,首先一位中年人生吞筷子,接着空口咬碎瓷碗;下一位一身萨满道袍,手拿两颗鸡蛋,浸入两个透明缸子,一边浮起一边沉沦,口中念念有词,做一对掉,仍是左边缸子浮起,右边缸子沉沦,主持人说,这便是那人的法力,使本来沉的蛋浮了起来。小生看着河北来的两位旅伴失笑,他说不就是一坛淡水一坛碱水咯,小生也借着放水的理由逃了出去,那场演出真是不忍卒睹。

午餐时候大家聊开了,一桌子里有一对香港夫妇、小生一个马来西亚人、两个贵阳人、四个河北人,边吃农家菜边聊天,十分愉快。苗寨的小姑娘天真可爱,口中不停唱着山歌,对她们而言接待旅客的工作不过是种游戏,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操控着,中国的旅游业。


回到凤凰第一件事就是退房,谁叫这趟旅行是旅舍管理员给介绍的,她还敢问好不好玩,小生那一车的湖北阿姨们都快气疯了:什么飞龙峡不过是十分钟的泛舟而已,且左手边根本就是车道;苗寨也仅仅吃了个饭便走了,跳花节也只看了半小时,其余时间都在车子里跳动,龙阿妹说的“动感地带”。


入住凤凰国际青年旅舍,窗外风景既是沱江边的万名塔,夜里灯火明媚,小生看着风景执笔写了几张明信片,感觉很棒,一洗散客拼团一日游惹来满鞋的龌龊。隔天早晨遇上了那对香港夫妻,让他们请了一顿早餐,怪不好意思,阿姨劝小生别呆在凤凰了,马上买车票上张家界,小生直笑不答。后来同房的王凯一问,小生才说是Avatar惹的祸,明明是风情无限的地方,却向商业大片献媚,自我东方化的意识教张家界改姓了潘多拉,无聊至极。而凤凰城呢?夜里的酒吧声过于喧嚣。


换了旅舍也认识了不少一个人出游的旅伴,同寝室的王凯、黄欢,王凯介绍的李琼、还有两位厦门大学的毕业生,就这样一起结伴吃饭、逛街,后来到了一家“邂逅奶茶店”,边喝奶茶便玩“三国杀”,这个中国大学生自创的桌面游戏,还蛮不错的。晚上,同房的三个大男生还熬夜看欧冠杯决赛。

后来与王凯一起乘车去长沙,错买了黄牛车票,被放逐到某个苗寨门外,随着旅行团的巴士,把剩余的位置填满,位子又窄又挤。司机开车饶有兴致,为了省油可以踩一段滑一段,致使车程延长至八小时。之前从长沙到凤凰的天下游大巴,内设厕所,随车服务员还向大家各派一包饼干一罐开水,想想实在贴心,票价竟只差了十元,的确是因小失大。

在长沙与王凯一起游走,可惜星期一湖南省博物馆闭馆休息,没能见着马王堆的千年女尸,小生只好带他到火宫殿去,那里经营小吃的模式一如港式点心馆,但价格更便宜些,都很精致,就是有点辣。来湖南的数日,尽是吃辣喝酸的,凤凰的血耙鸭、烧烤、牛肉粉、香豆腐、酸豆腐羹,还有湖南臭豆腐,没一样是不辣的。

逛了岳麓书院后,小生撇下王凯,一个人上了岳麓山,此山不高,却是民国初年重要的烈士墓地:蔡锷、黄兴,还有一批批知名不知名的烈士墓塚,森然肃静,在葱郁的山林间荡起浓浓的家国兴亡的雄赳赳血汗味,有点太浓了。登顶遥望湘江流域,一片蜡黄病状,仿佛被灰烬迷蒙了一片。岳麓以西,是一脉脉山色空蒙,未开发的大地总是最可爱的,恰如中国山水画,来自那种儒生以及禅意的留白,高雅与清高,却是那么荒唐的不切实际。


告别了王凯,乘上新建的高铁,比汕头的机场要更气派一些。两个半小时车程身边坐了一位湖北导游,大小生一岁,她向小生交换书看,小生拿出了西西,介绍她读一读〈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看完了她说很香港,小生点点头。后来在家里收到她捎来的简讯,讨了小生的地址,说要寄一封明信片过来,小生也如是讨了她的地址,只不过还没买明信片,想着要给她马来西亚的还是澳洲的呢?

6 June 2010

招安


翠翠是虚构的,但你总以为有个原型
边城是一种妄想的偏离,但你
在中心生活太久了,加距(剧)了隔离
沱江荡漾着酒吧、商铺以及
农家菜的统一酱料

5 June 2010

欲火凤凰

初到凤凰古城小生便急着沿沱江闲逛,放下六个小时颠簸的包袱,走在吊脚楼窄窄的木檐下寻一张椅子坐下,迎来江面泛舟的船家挑逗游人的山歌,小生独个儿傻笑,两艘木舟紧紧靠拢并行,满满二十几件鲜艳救生衣,可天空的灰色以及湿凉的饱满依旧如此虚构,小生是追索着翠翠的倩影而来的,文学的边城是苍翠逼人的淳朴酿成的淡淡忧伤,而真实却浓缩成夜的璀璨。

发愣的沱江静谧,泛着水银似的倒影,遥见对岸一位高挑女郎微扯着裙脚探步踱过积水的坑槽,仿佛薰衣草的色调,薄衫飘逸,加上一头长发——她不是翠翠,翠翠是葱郁的绿,而她是鲜艳的花——一出神天色霎时暗了,在凤凰大桥上静静欣赏华灯的夜景,没有一点眷恋地回到旅舍,对她。


次日天气难测,清晨便闻得雨声,小生三进三出,次次伴着雨打的节奏,沱江边不时可见洗衣服的居民,高举着木板子啪啪啪,虽没有万户捣衣声,却在在比游客的喧嚣来得悦耳动听,真不明白杂沓的吆喝声缘何而起——喂,你快点走啊,看什么看……嘿!……等等,就来啦!……哟喂!——这里原是宁静的小镇,如今每日过节一般热闹,却又不见得野鸭被赶到江面去,赤条条的苗族壮丁窜入沱江抢滩时白花花的水光溅洒,水纹被柔软地撑起圆滚滚地向岸边滑动,仿佛被一张面孔刺破了的水球,俄而如蛟龙出海,傩神赐予的一头最肥美的白鸭子,即使黄狗乱吠也不至于烦躁,一双眼看得着迷,恍若无声。


当真无声之地,大概只有城外僻静的沈从文墓地,小生沿着指示牌一步步踏出商业区,石板路两旁尽是动工中的临江旅舍、饭馆以及酒吧,雨水将施工材料粉粒肆意地涂抹在地,脚板只觉得黏糊胶着。听涛山不过一个小山丘,无处登顶,看不见沱江远景,却如其名,可以细细聆听山泉潺潺的流淌,沈从文之墓便深埋此山中,以一块诡魅的大石为碑,铭写着: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如果人人都能如此,边城大抵可以是一片绿意盎然。山中有个小石缝,容得小生一人一背包。放下伞以石窟为盖,石窟的深处既是泉涌的源头,冰凉纯净的山泉不绝地注向沱江,小生盛一口饮尽,沁凉合宜。一个人躲在山里,被雨水驱赶到寸步难行的窘境,并不教人沮丧,反倒轻松自如。5月10日是沈老的忌日,墓碑前还残留几个花圈,枝桠上还悬着一只只红眼睛的草编蚱蜢,萦绕盘桓在石碑上头,以神秘的虫鸣作歌献祭,仿佛在跳一支令人昏眩的傩舞。小生把地上几只不慎坠落的蚱蜢拼排在花圈之中聊表敬意,本想取一只以兹纪念,却断不敢冒犯,这或许是远古的习俗,传到了静谧的山林间,却随着山泉没入因繁雨而涨的江河。


盼着夕阳,小生来到城北跳岩,凝视游人奋不顾身地拍照取景,穿着高跟鞋还要涉入江石,不少人租借了民族服饰霸占了一墩一墩的跳岩,往来停滞。跳岩仿佛一高一矮两排齐整的牙齿,每一步履都是一次轻微的跳跃,最喜欢看着迎面而来的情侣,手挽手并着走,男的踩高岩女的踏低墩,女的直盯着脚底,男的专注于掌中小手的变化,随时准备要扶一把,浑然不顾那些急于补光捉影的人儿。却有一些当地人健步如飞地抵达对岸,往复取来花灯准备摆摊,为博得生意,把最美的几盏点燃了放入河中漂流,只可惜生意萧索,没能见到满江花灯的舞姿,零星的灯火煞是孤独。



入夜的凤凰仿佛被点燃的火鸟,发光发热发酵甚至放声高歌,小生几乎被淹没在游人的涨落之间,唯有在窒息之前逃逸,才又再次回到一个人独霸的睡房,啜一口茶,读几页文字。

30 May 2010

汕头的山石海风以及下肚的滋味

汕头对于一位旅行者而言,所谓山水自然大概是平朴无奇的,没有惊喜的礐石山麓怀抱着一所金山中学,从山上望去,小人如点在追逐嬉闹的草场里仿佛深海的鱼群忽左忽右地奔走,意外的整齐划一。群山环抱的中学时光,想来小生的母校也是坐山面海,徐徐的咸风以及汗味,那时候不知道欣赏,如今贪婪着想回到过去,逝者已矣,眼前的汕头港阳光明媚,这是难得放晴的一天,蓝天白云山石以及海。


郊游的小学生泛滥亭子山道,不受控制地蹦蹦跳跳,听着他们交头接耳要比赛登顶,到了也不歇息赏景,随即又要争着第一个下山。一行人为了避开人群选择乘缆车登山,实则是几位老人家脚力不济,下山时小生与劲涛却选择了滑道,一人一辆小车,以一个摇杆控制煞车,然后便冲入山林。打头阵的堂哥战战兢兢,不时放慢了速度安全至上,小生跟在后面,到终点了才后悔应该放手奔驰。

160块钱一只的潮州冷花蟹,膏脂肥美赤色的浓浓蟹黄香,皎白的肉且富弹性,最是上乘的冷盘佳肴,不油腻,原汁原味的。在这家菜馆点了许多潮汕名菜,带牛油香的牛肉丸子、鲜甜的鱼丸、酥脆的虾球……蒸水粿是阿嬤的拿手小吃,咸咸的菜脯加入白糖下镬翻炒,当然得先爆香葱蒜,米糊盛在小碗里蒸出湖心凹陷的小白糕,油滋滋的菜脯填满凹槽,即是一道风味繁奥的美味小吃,大家尝了尝侍应生端上来的水粿,少了点油香多了些蜜糖,果然广东一带口味清淡,谁知道传入南洋却是偏重了的,大家同时想起,也聊起了阿嬤的手艺。母亲说阿嬤临走前特别指定要吃一碗水粿,母亲听凭阿嬤指点第一次尝试,小心捧上,阿嬤乏力咀嚼觉得太韧,但始终不减滋味,于是阿嬤很是满意地去了。


一连吃了两天的汕头老姿娘粥品。潮州白粥用新米熬煮多了绵密的口感,米粒分明但汤水粘稠与广式羹粥不同,菜馆外箩箩筐筐的海鲜选择颇多,清炒蝲蝲最是爽口诱人,还有蒜蒸淡菜、入味得宜的卤品,和着粥吃解腻开胃,各人争着要再添一碗。


除了逛街吃饭,一行人到汕头还逛了不少书店,从新华书局到三联书店,但凡路过门面干净的书局都要进去叨扰。中国版的书籍便宜,只可惜买不到香港与台湾的出版物,略嫌单调了些,不过一行人还是购得沉沉的本子,不要空虚了特意带来的空行李箱。

别过汕头的前一天,母亲买了两斤鹅掌鹅翅膀,大家围坐在酒店房里,学着功夫茶,一边听CCTV的黄梅戏,一边解馋,一边聊国家大事,与大伯父谈话都要点到政治以及经济的,但在他乡批评自家丑政不失是一种渲泄的快乐,只不过两斤的鹅却是有些过多了。

29 May 2010

倩影

一道锁锁住了前世今生,阿嬤华彩的青春岁月呈现在一片断井颓垣的厅堂前杂草勃勃地填补生命的裂缝,横梁倒卧在地与立柱交错的那个点仰首一片碧天白云,石头框框住了木门上已经剥落的门神残宿两片晕红的腮,经久没有人来造访了,难道是一种娇羞的年华二八?阿嬤的老邻居瞅着门影掠过的压力,惊异地顾盼,问着老乡是谁,是若霖阿叔的儿孙媳妇回来啦,阿婆站了起来连声请进来坐坐。老乡指着老旧的木门说那就是阿嬤以前住的房子,深锁着,探一探阿婆的住房,迎门十步的距离便是卧床笼罩在墨绿色蚊帐下,巴掌大的小风扇缓缓旋转没有一丝灯光,低声传来电视节目唧唧歪歪的呓语,阿嬤当年必定是坐在凳子上摇着蒲扇在炎夏纳凉,一边挑菜根一边想着南洋的香蕉叶大如门帘包裹着阿公汗流浃背的午后换取的一顿饱饭。

祭祖之前老乡把大家领到三太子庙去旌表上香,同一个神明。母亲被阿嬤训练得纯熟,一杆清香也不敢少,添油点灯焚香祭拜,步骤分明。狭窄的太子庙毗邻的一栋破宅早绝人迹,墙上开满刺目的黄色大花,被油绿色的花茎托起,茎上一点一点的疙瘩是细密的刺,这株仙人掌爬满墙瓦勃然雄姿,在一片颓唐中彰显生机,不愧是三太子爷倔犟的因子氤氲的仙人千掌,仿佛祖母到母亲两代人孜孜不倦合十祈祷的掠影定格而成的连环画,每一掌都是虔诚的祷告。

陈氏家庙供着潮安县湖美村里世世代代的先人,众星捧月一个蓝色匾额高挂在大堂中央,镶金边镀金漆大书光绪年间进士陈占鳌,在那么一个贫困边缘的乡村里出的一位饱学士人,大概是村子百年难得一遇的壮举,祖上便沾上一点光彩。老乡把祭坛柜子打开,密密麻麻一列列考妣名氏,难觅祖父母的牌位。左右两边的墙上贴满红纸写着名字,红色仍略带鲜艳却被风刮碎斑驳成一张百纳被,一摞摞的名姓被缝合成百川汇流的汪洋无垠,血脉仿佛就是这样被扣紧的,就像那个柜子里锁着世祖的英灵,何时有人会献上一盆鲜果一碟蜜饯、几盏清茶一壶酒,阿嬤亲手缝制的百纳被二十几年来被逐渐壮硕的四肢在晓梦中撕扯破裂直到冥纸被焚毁的余烬随风或是被火舌的挑动高高诱引起舞的漂浮,旋转至无法缝补的地步,思绪随着阿嬤的碎步来到黑抹抹的食油铁桶面前,银发老人一只手捂着火种不叫它被风偷走,接着快步掷入桶内,三五张金银纸相投一下子烧得猛,年幼的自己一股脑地将成叠的冥钞重重压在炎烽上,阿嬤挥挥手眯着眼弯下腰在纸上捏出一个弧度来,小孩子不甘示弱依样画葫芦折起一个角,后来母亲才说那是为了让空气流过火才烧得旺,如今一下子看见了十几年前的场景,旋又把当年的主角推上祭坛,口中念念有词的母亲却像是八十年前的阿嬤,仅是乡音的距离。

距湖美村不到20公里的一座小山上供奉着一尊弥勒金身,偌大的一颗岩石基部被削平雕凿了佛像,传说米粒如甘露一样从弥勒肚脐中泄出来,小和尚蒙起贪念把肚脐钻开了却终止了白米的流淌,远房堂兄认真地叙述,转过头却连称开玩笑。二三百级步调从山门到庙宇,父亲母亲气喘吁吁地仰视岿巍肃境,不时停下调节气息。从母亲口中知道阿嬤也曾沿着这条路,或许那时的石阶远没有这般平坦,她必须匍匐着向神灵求晋。阿嬤说山上的菩萨最是灵验,左右经过的朝拜者许多提着蔬果祭品或许有所求或许是来还愿的。母亲习惯了逢佛必拜,每遇神坛必要颔首阖目。为着那个玩笑,山寺取名为甘露寺,寺旁有十八个小石洞,皆是山泉脉流的源头,择其一去探究,孰料已是垃圾狼藉碳渍斑斑,石壁钉着牌子写道烧烤时请保持清洁。悻悻然回返山寺准备下山,无意间发现寺内还供养了山中孤魂,不知战争时代阿嬤的逃逸是否途经此山,或许有些人迷路山林就这样为阴湿与困兽夺走了生命,抑或是阿嬤特意到此,她口中的灵验即是这场暴戾的噩梦渐渐苏醒的奇迹,只为她当时颤抖的手势以及求生的意志,即便是九十岁高龄她也要握着助步器重新站起来,毕竟她是规避枪林弹雨的一个妙龄女子,独自逃到战火不及蔓延的偏南一隅,和平后马上前往南洋巡夫。老乡追忆往事时不免露出惋惜之情,阿嬤好不容易幸存于祸乱返乡与乡亲们重逢,却又马上收拾细软要飘零到遥远的热带遐想之中,离别的时刻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沿着山径下山远处葱郁的山景没入眼前树梢的摇曳,山寺没有传来钟声,却有种低哑轰隆在耳畔鸣起。

破落凋零的旧房子,现在只剩下老婆婆的镇守,其他尽是深锁的门扉。土墙露出了石砖,随手一刮便剥落,沙尘般成烟飘散。临别时阿婆驼着背一拐一拐步出相送,她的脚板悲伤地扭曲起来,这不禁使人联想起那一夜她毅然把脚上绷带撕开的场景,血肉模糊教年幼的她忍不住狂啸。或许这种想象根本不切实际,老婆婆仅是年老风湿了,脚板才孱弱地纠作一团,她比阿嬤年轻,这个躬耕的村落不需要绣花的小脚,阿嬤的步履总是矫健,每日都要步行到巴刹挑选新鲜的菜肉鱼虾,买一包豆浆油条,还有阿公钟意的肉骨茶。

28 May 2010

吃点潮州菜

潮州的食物是无论如何不能被忽略的,中国名菜八大系谱之一。在医院附近吃了一家粥馆,鱼粥清甜解腻,就是骨刺多了点,皮蛋粥油香四溢,黏糊糊地特暖肠胃。在潮州西湖公园的对面,有一家高朋满座的镇记牛杂,老板娘说,坐下吧,就是我们老字号的。甫一端上来,满满的牛杂上面撒上了葱段以及姜泥,黄绿交杂色泽鲜艳,丰富的着料有手打丸子、牛百叶、舌头、牛心、牛肚、牛腩、牛肠,一碗果条就把整头牛给吃了。


后来在街上乱窜时坐入一家面馆,小生点了面薄,上桌时又是铺满鱼丸、肉筋、猪肝、猪心的大口碗子,喝一口上汤顿觉熟悉万分,这便是阿嬤的味道,江鱼仔的汤底加上面香。


潮州还有一绝叫蚝烙,也就是蚝煎,一家人在老彬与老柯之间选择了老柯的店,他们家的蚝给得客气,蚝烙的蚝又大又新鲜,新鲜的怎么处理都好吃。还有一盅蚝爽,稠密的羹,每一勺都不可避免的要捞上几个鲜蚝,吃到最后发现,蚝比羹还多,十分豪爽,也吃得好爽。后来查了,店面较脏的老彬才是网上推荐的老字号,亦无所谓了,老柯这么豪爽,大家吃得开心就是了。


还有开元寺外的斋菜,精致,就是服务生态度欠佳而已。反正美食下肚,什么烦恼都掷诸脑后了。

27 May 2010

潮州是两只鉎牛一只溜

远房的姑姑带着儿子媳妇到机场迎接小生一家子的来到,堂兄开着一辆迷你面包车一路驰骋赶到潮安县的家,仿佛赶着一群骡子在山麓中奔走。坐在最后一排的小生与姐姐几乎感受不到车子防震弹簧的存在,屁股蹬啊蹬像是骑着快马。车笛没有停过,车子穿梭在车流的隙缝间,最后拐入一个不可思议的小巷,掠过与车身同宽的窄门,车子停泊在一栋民宅前的小空地上,远房亲戚们热情地邀请大家入内,嘱咐不必脱鞋。踩着污泥入室内却实在教人不安,大家客气地把鞋子排列整齐。

洗尘的飨宴上摆满潮州地方美食,只有年长的姑姑以及穿着讲究的长堂兄陪客吃饭,其他的女人以及孩子为着客人远道而来而躲在外头。主人不断给客人夹菜,热情得教人尴尬,唯有满面堆笑。手打牛肉丸子又大又结实,厚厚的肉香,卤鹅掌咸香有嚼劲,还有芥兰牛肉,荷兰豆炒肉丝,油光光的——难道这就是家乡味?故乡味?原乡味?

闲话家常的客厅摆着一套妥帖的茶几,一个茶盅三只茶盏,边上设着一壶电子加热的沸水,堂兄将沸水灌入溢满茶叶的茶盅,食指按着盖子,迅速用第一泡茶清洗茶杯,接着又加入滚烫的水,将第二泡茶平均分配到三个杯子去,恰如其分地把茶盅里的茶给倒尽。堂兄催促大家趁热喝,大概还是九十度的热水,这是潮州工夫茶,一定要趁热喝的。

在潮州的两天,一家人游览了市内的开元寺、许驸马府、潮州西湖、广济桥以及韩文公祠。潮州向来不以景致优美著称,旅游景点多是仿古的建筑以及城市发展的项目。古人称潮州为瘴疠之地,韩愈在任期间的韩江更有鳄溪的臭名,大如木舟的鳄鱼横行,就连蚊子也变成了可怕的吸血蝙蝠,这些大中原对蛮荒的想像,至今仍深深地刻画着中心与地方志的对立。潮州西湖并不迤逦,几个亭子无非是为了点缀交通混乱的城市,令人忘记一些噪音。葫芦山上有几道古城墙遗址,小生快步攀上去查探只见到一只奇异的凤凰脖子上挂着牌子写着凤栖楼,小生怀疑这又是一个假古董,父亲忽然指向远方,绿荫深处的残垣,那些才是颓唐的遗迹,几乎被新兴的楼宇给湮没了。

大伯父吟唱了一段潮州俗谚,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十八梭船二十四洲,两只鉎牛一只溜。广济桥是潮州地标,跨越韩江,由两岸浅滩延伸出一段一段石墩,一共二十四座,接连成桥,江河深处则由十八艘小船连环钢索绑紧。传说中建桥时以两头大铁牛拉紧绳索,一起洪灾冲走了一头,另一头至今仍屹立在桥的西侧,经过的游人说他小时候曾骑在牛背上拍照,桥重修后就不能亵玩了。越过湘子桥可以领略各种风情,倒也不错,看了看手册才发现这道桥于2003年重建,唯一保留下来的是二十四洲上的基层石墩,其他尽是仿古建筑。桥前的石碑铭记着李嘉诚捐献720万的义举,因为他们的财富,广济桥得以恢复最初的造型,但实际上早在民国初年,桥身已是平坦的大道了,实则为了利民交通,忽然迎面走来一大票当地领导,如过无人之境,游客纷纷得为他们让道,仿佛桥是为他们而造。广济桥俨然已成为游览景点,韩江其北其南各筑了通车的吊桥,湘子桥也失去了生命,而且五十块钱的门票只能单行,取消了往返的功能,也取消了桥的意义。许驸马府亦然,修葺得太新,新得打破人们对古迹的刻板印象,或许大家带着太多遥远的妄想到来的关系。但小生喜欢驸马府门外的老房子,使人联想起几十年前新山的模样,抑或是香港老片里密密麻麻的组屋以及窗的铁网。老旧失修剥落以及霉菌班驳,如此真实。


一家人越江到达韩文公祠,潮州八景之一的韩祠橡木早已绝迹,登上山峰俯瞰韩江是一片迷蒙。从下机那一刻开始,潮州尽笼罩在没有日头的气氛当中,阴郁却沁凉。

12 May 2010

写在出发前

上飞机前的几天玩了很多,庆幸还有一班朋友乐意通宵达旦地玩闹,也帮了零比零搬房,为两个星期的旅程作好热身准备,还有电影、下午茶。差不多要赶往机场了,宁致居要安静些许天,期待着小生回来的所谓游记吧。

8 May 2010

今晚可不可以不要睡觉

虫鸣蛙叫蛙叫虫鸣,施工的引擎低吼,以为右边丛林里的野猪觅食沙沙的草声,德士蓝色的呼啸,小生哼着曲子沿着教职员寓所大道返回宿舍——小生最喜欢的荫林大道,虽然被银色铁栅硬生生围城,但始终是蛙叫虫鸣虫鸣蛙叫,虽然有一些机器人声杂沓,总是虫和蛙竭尽所能的嘈杂。

突发奇想逗着哈姆玩耍的时候问她今晚可不可以不要睡觉,她眯着眼挣脱小生的指爪狠狠咬了一口,重新把她关入笼子里奔跑她无止尽的轮转,只要她愿意。

晚餐时分打了四五通电话终于找到共餐的朋友,聊很多面子书上的八卦、录影片段,清洁工人往来擦了三四回桌子。回房拧开爵士音乐塞满稍嫌凌乱的房间,今天陪他最后一段,难怪近来抑郁得想呕吐,然后决定把冷气卡的余额用光,全面陷入他狼藉的怀抱。

收到简讯雀跃着来到麦当劳门前,考试结束的气氛,一根冰淇淋都可以融化掉,找个伴话说当年,不复勇,说自己讲别人不亦乐乎,记忆总是拿来加油添酱烹个佳肴贪图飨宴的饕餮,吮手指就连薯条都凉了。

甲骨里持刀裁衣服的,企图把华丽还原最初,器皿划一刀都见血了,房间的布置不就是多了一道遮羞的纱帘,其他的还钉在墙上,终于要告别了。

最后的汗纠缠着棉衣的粒子被洗衣机搅成漩涡的时候,时针的涟漪水月无痕就这样荡向远方,波纹总有个彼岸要去抓扒,谁叫她辐射开去怎么也扯不回来的风筝只能收藏小小一个鬓角。

到森林外去,哈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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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谨以这首诗纪念南大宿舍生活的终结。

7 May 2010

用文字呕吐

好端端的庆生活动我竟然倒下了,是不是真的小生要休息一段日子了,那个叫小生的人。这几天都不曾沾酒,可总是昏眩迷茫,兴致勃勃地与传虾狂奔了100米的夜半11点,整个胃被揪起来,躺在地上面色土青,想吐但是吐不出来。

我只能用文字呕吐,这是我最后的办法了。是不是要以此来祭奠小生的名号,最近越发无法以小生的轻浮来面对世界了。虽然总被人说大辣辣,说潇洒,其实根本就是对下一步失去着落的迟钝。拿起电话,总是慢人家半拍的,有东西卡在脑子里。

最后一门课的考试,豁达地仅仅花费1小时,这是SPM之后的记录,没有一点自豪反而疑神疑鬼起来,是不是真的应该写5000字的答案才能够毕业。期待延毕吗?又不敢。

我想呕吐。身体状况很差,大四生涯花费了最多的医药费。

淤塞。终究是吐不出来。

5 May 2010

地球太危险了,还是回火星去吧

新加坡《联合早报》上星期刊载了一篇再尼哈山(Zaini Hassan)撰写的文章〈马来西亚的华人,你们还要什么?〉,转载自《马来西亚先锋报》(Utusan Malaysia),这份对“马来西亚华人”而言相当没有好感,既熟悉而又陌生的报纸,其主要原因是华文报章经常要引经据典自《先锋报》,但华社人士普遍不会买一份来,哪怕是随意翻阅。

这篇文章指出马来西亚的华人在经济上取得成就,但政治上仍由马来人统治,相对的例子是新加坡,一个被作者描述为新加坡本来就不是华人的家园的地方。接着作者承认马来西亚华人的教育体制非常优秀,培养了许多人才,但同时垄断了私人企业,作者列出了马来西亚十大富豪榜作为证据,悲叹这就是马来西亚的现实,以此来反驳“马来西亚华人”普遍上对执政党的攻击。

该文章的论点不无道理。“马来西亚华人”在马来西亚的刻板印象中,属于富裕的族群,首先必须质疑这种刻板印象的可靠性。如果我们说高加索人普遍上鼻子较挺拔,黄种人个子较瘦削,这种racial portfolio还算是生理上正确的,但如果说白种人比较有文化而非洲人比较没有文化,这种论断就有必要受到挑战,原因是文化这个概念太抽象了。那么富裕也还算是一个具体的名词了,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或许是“马来西亚华人”的这种概括。无论什么种族、族裔,它的内部必然是矛盾多元的,绝不是一种统一的概念,作者的指涉大概就是认定在马来西亚,肤浅的那些人,哦,是皮肤比较浅色的那些人,都是富裕的。作者认为这些富裕并且垄断经济的人得到了许多好处,以至于发出“马来西亚华人,你还要什么”的哀愁。

本人基本同意这些事实之陈述,但如果换个角度来批判或许这个问题能够迎来另一种解决方法。首先就没必要区分“马来西亚华人”与“马来西亚人”,大抵,护照上的户籍会告诉你答案,马来西亚公民的身份证也没有任何种族识别的代码,因此我们可以预设马来西亚政府是不愿意以种族划分国民的。我们可以把马来西亚人划分为:农工阶级、中产阶级、资本阶级以及统治阶级,以国民功能身份的分工以及实得利益、政治权力的多寡来作阶级判断,而非所谓racial portfolio式的种族歧视观点。这样区分以后,我们就可以发现资本家与统治阶级之间的密切联系,他们之所以获得经济上的巨大利益,实际上不能说不与统治阶级有关联。马来西亚政治的廉洁现实是有目共睹的,修理一台汽车的价钱能买多一辆新车之类的账单比比皆是,因此作者所谓的垄断者的“马来西亚华人”其实一直与权力机构保持共谋关系。而这种共谋关系以某种种族色彩面市,使得舆论一面倒地倾向种族关系而忽略了现实层面的阶级矛盾。或者说,这是马来西亚式的解决方案,以种族矛盾取代贫富悬殊,把种族化的马来人描述为广大弱势的受剥削者,把种族化的华人描述为少数强势的剥削者,这种区分是很有问题的。因此为人民争取利益所要批判的对象绝不是“马来西亚华人”,更应该是马来西亚的资本以及统治阶级,他们才是囊括最多资源的利益团体。最后还别忘了,马来西亚是一个君主立宪的国家,还有传统的苏丹、皇族作为一种更特殊的团体,为了避免部落格被迫关闭,抑或是被官方控告,还是将他们也纳入统治阶级的好。

说到底,“马来西亚的华人”与“马来西亚的马来人”二者的概念是单调又刻板的,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又那么疏远,没能相互了解、沟通,在报章舆论上往往被热心的作家们搞得鸿沟难以逾越,当然两者之间的分歧还有一段长久的历史渊源,不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出的。大家的论断永远建立在不相了解的基础上,陷入偏狭的盲点,浪费了许多笔墨以及纸张,这是一个急需环保的时代,地球这么危险还是回到火星去吧。

如果要以种族化分,马来西亚最有势力的两大团体华人与马来人,永远是主流,他们一直在争权夺利,而正是那些所谓的资本与统治阶级作为他们的代表在作政治演出。最可怜的是印度人以及马来西亚的原住民。马来半岛许多原住民就连语言都要消失了,华人印度人至少还有华小与淡米尔小学。马来西亚华巫印热热闹闹住在郊区、市区每天为生活烦恼的时候,马来西亚森林深处的原住民都快找不到好木材盖屋子睡觉了,这便是我说的,这是一个急需环保的时代,马来西亚最有势力的政治团体主导了一切在那里纷纷扰扰,真正的底层社会除了从中得到一点渲染的情绪外,自身的利益一点改善也没有。这些马来西亚的利益团体,你们还要些什么?请环保一点,不要再浪费口水了,拿来浇花不是更美妙吗?

3 May 2010

《学生简易字典》

这一篇散文性作业大概算得上是小生的处子作。HC101,柯老师指导的文化与文学导论,在凯德的辅导课上,小生获得“大胆假设”的外号。

文章尝试用一种童稚的语调来叙事,希望不会做得太过分,重新阅读的感想也是认为太稚嫩了,但却意想不到自己当初那种异想天开的勇气,怎么会以这种方式来写报告,作为框架与概念,小生自己倒认为有点别出心裁了——这根本是自夸。

接下来恐怕“宁致居的实验室”会上载一些小生大学时代不堪入目的作业报告了,那些根本都是一个个实验报告。

1 May 2010

Where we were drunk

2010-04-29

记意大利面、培根、香肠以及酒和薯片,红还有醉。